每天晚上,邱也都在做噩梦。
她开始恐惧睡觉,无论多困,都拼命睁着眼睛,捱到天亮。
陈月见她身子没好,还开始睡眠不足,担心得不行,也开始想尽办法找梁怀瑾。
他们一次次拨打他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后来,直接成为了空号。
直到十一月的一天,邱也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竟看见了身穿军装的人,从病房外缓缓而来,她一激灵,挣扎着坐起来。
来的人当然不是梁怀瑾,可不妨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恳切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人:“是梁怀瑾让你来的吗?”
来人是张启军。
他缓缓在病床前坐下,双手交叉,静静看了邱也一眼。
邱也不明所以,心里莫名地不安。
“阿瑾他……”他慢慢开口,“在沙伽没有回来。”
邱也心下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窖,她颤抖着说:“什,什么意思?”
张启军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打量了一眼身穿病号服,形容消瘦的邱也,又回头看向身后的陈月和邱明章:“可以麻烦二位先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要跟令嫒私下谈。”
陈月和邱明章知道这是把邱也救回国的人,想必有自己的军事机密要说,也没犹豫,直接出去了。
邱也视线有些模糊,努力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肩上是两杠三星,他是梁怀瑾的上级。
她急切道:“首长,您说阿瑾在沙伽没有回来,是他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不是,”张启军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他,没有回来。”
邱也不敢置信,恍然想起梦境里那可怕的一幕幕。
“您是说,他,他死了吗?”她神经紧绷,生怕接下来听到的就是他的死讯。
张启军紧蹙着眉:“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我联系不上他,他也没有联系我。”
张启军想起博里斯在法庭上的供词,他说梁怀瑾被美国人背刺,最终死在了恐怖分子的手里。
而美国人则说,那是追杀博里斯的恐怖分子,别说只是开了一枪,就算他们杀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天,张启军痛得恨不得将那群美国人千刀万剐。
他知道博里斯没有撒谎,撒谎的是美国人,他们利用了涅盘计划的保密性,光明正大地背刺了梁怀瑾。哪怕梁怀瑾就这么死掉,他们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邱也仍旧直直地望着张启军,渴望听到更确切的消息。
张启军面色痛苦,艰难道:“他很有可能,落入了恐怖分子的手里。”
梦境,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
邱也脑袋轰鸣,两行热泪倏然落下。
她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指尖泛白,痛苦得几乎无力承受。
“咳咳咳……”她只觉一阵胸闷气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启军有些慌:“你还好吗?”
她捂住心口,大口地呼吸着,拼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半晌,她缓过来了,泪眼朦胧地望着张启军,近乎哀求道:“那你们不去救他吗?就这样把他丢下了吗?”
“你误会了。”看着她这副样子,张启军也心如刀绞。
半晌,他沉沉道:“阿瑾应该跟你说过,涅盘计划是我们国家的最高机密,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哪怕他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去找他。”
“那你们就不找了吗?”邱也整颗心都在颤抖。
“你听我把话说完,”张启军继续道,“明面上,我们都当他已经死了,可背地里,我们做了很多努力,想找到他,可HE的势力太庞大了,沙伽现在又是一片混乱,我们找了两个多月,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所以呢?”邱也眼睫颤抖着,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张启军低着头,没说话。
邱也明白了,所以,他们以寻找无果为由,宣告了梁怀瑾的死亡。
邱也呆呆地望着虚空,很久,没有说话。
张启军突然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递到邱也面前。
邱也面容呆滞着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如从悬崖坠落,身体迅速干涸,骨头裂开。
她双眸瞪大,望向张启军。
张启军郑重且严肃道:“对不起,这是我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邱也扯了扯嘴角,眼泪,一瞬间又落了下来,砸在了那张纸上,迅速晕开,浸湿了纸张。
那张纸上的文字,触目惊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脑袋混乱,狠命地摇着头:“他怎么会叛出维和部队呢?他怎么会是叛徒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张启军面色如常,仍是一句:“对不起。”
邱也把手里的文件丢开,情绪近乎崩溃,泪水滚滚而落:“我不会签的,我知道他是去卧底了,他为国家出生入死,最后却只得到一个叛徒之名,凭什么?”
张启军解释:“我们都知道他是为国家牺牲的,可涅盘计划是绝对机密,他不可能有卧底的身份,只能是,叛徒。”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邱也根本承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打击,拼命捂着脑袋,不愿意去听。
张启军垂下头:“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做法,这也是阿瑾早就想过的,他早已从容地接受了这一切。”
邱也泪盈于睫,只觉眼前的虚空里,白茫茫的一片。
梁怀瑾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唯有你和国家,是我一生的忠诚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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