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织月气恼地狠狠跺了下脚,眼底有氤氲的热气积聚,最后只能恶狠狠道:“总之你给我等着!”
祝时桉看都没看娄织月,周身冷凝的气势悉数冲着娄兴年席卷而去:“娄大人,明日的朝会之上,祝某静候佳音。”
娄兴年呼吸一滞,不带感情的冰冷目光缓缓移到已经开始啜泣的娄织月的脸上。
她们母女二人对今日发生的事闭口不提,但架不住人多嘴杂,好几个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官员在宴上笑呵呵地走至他的跟前,将此事当作个乐子讲给他听。
那几人还故弄玄虚地语焉不详,但从所有人的叙述里也不难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他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这一生,从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爬到如今从二品大员的位置,各中付出的艰辛只有他一人知。
他少时没能从父母处得到宠爱的遗憾,令他总想加倍对他的子女们好,却不成想,就是这份溺爱,将娄织月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竟然连构陷皇室公主的罪责都敢犯下。
他一生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各种情绪不停翻涌,娄兴年的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噗”!
喷洒的血迹溅了上前看热闹的官员一身,还未等旁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父亲!!”
“相公!!”
两道凄厉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娄织月和赵氏手忙脚乱地跪倒在地,想要将娄兴年搀扶起来。
未果。
娄兴年应酬多年,早已将自己吃成了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子,又岂是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能够轻易扶起的。
但在场的竟无一人想要上前帮忙。
毕竟娄织月犯下的事实属太大,尤其此时正值荣妃娘娘刚回宫,承泽帝一心想要弥补荣妃娘娘这半年来所受的苦,极有可能等到了明日,端阳公主将事情一说,娄兴年就会直接被脱去官服,打入天牢。
他们才不想和这样蛇蝎心肠的一家子扯上关系呢。
娄织月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人却一脸无动于衷。
黎晚音率先挽上祝时桉的手,趁着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抢先钻了出去——
出城门还要排队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人一路越过十数个还在看热闹的官员,没过多久便走到了祝府的马车前,祝时桉先将黎晚音扶了上去,随后才轻轻一跃,自己也坐了进去。
两人刚一对视,祝时桉周身的冷气便散了个干净,他清朗一笑,倒有些像是话本里温润如玉的俊俏书生,不像个名震天下的杀神将军。
“可出气了?”祝时桉问。
他也没说是何事出气,但今日种种,皆让她感到舒心,连回程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黎晚音嫣然一笑,随后却又神情严肃了些许。
她对着祝时桉的方向伸出拳头,在对方的注视之下缓缓摊开。
上面有一个叠成四方的小小纸条,正安静躺在她的手心。
那是在临上车前,姜随珠偷偷塞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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