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怎么了?出了何事?”
程德青轻松说道,“无事,只是信不是老太爷亲手所写,有些担心而已。”
往常的家信,都是老太爷亲手所书,程德青对母亲不亲厚,但对老太爷,一直是深深敬重。
柳芸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那就叫送信的小厮过来回话就好了。”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送信的小厮听到叫唤连忙跑过来,对着做了官的二爷也不敢任何隐瞒,葫芦倒豆腐就说得清清楚楚,
“二爷放心,老太爷老夫人没有不好的,就是老太爷最近手抖,写不好字,年纪大了常有的事。老太爷让您勿要挂念,好好当差。”
程德青松了一口气,柳芸娘心却提上来,古代医疗落后,老人这些毛病都以为是正常的,但是现代医疗发达,她是听说过帕金森还有中风的前兆是有手抖眼斜嘴歪的毛病的,程老太爷在牢里受过罪,中风过一次了,这次很可能也是中风。
“相公,你还是派人回钱塘看看吧,我听梨园的一个唱戏的姐姐说过,他们家的老祖母之前也是手抖,后来半边身子动不了了,大夫诊断是风症,还是让老太爷注意一下吧。”
这个时代,没有核磁共振CT什么的拍不了脑片,大夫凭经验治疗,但早发现早治疗,比发作了再治疗效果总要好点的。
程德青点点头,一边写了家信让小厮带回去,一面起身亲自去太医院的陆太医府上,他往来随侍御前,不觉就结识了宫里的人,陆太医也是江南人士,住在草仁巷,他不仅医术精湛,还仁心仁德,两人脾性十分相投,他要亲自去讨一副汤药方子心里才踏实。
柳芸娘安慰他,“别担心,让三郎时时注意就好,饮食清淡一点,可别饮酒了。”
又想到柳老爷年纪也大了,忙叫柳婆过来,仔细询问柳父的一日三餐,柳婆子笑眯眯的一一作答,还不忘夸奖柳芸娘,“姑娘长大了,会体贴老爷了,可见这当了娘了就懂事了。”
柳芸娘不服气,“嬷嬷怎么这么说,我以前也很懂事的呀。”她掰着手指头数,她给她爹添置的好东西。
柳婆笑着不说话,这样一看,姑娘还跟个孩子一样,懵懵懂懂的,哎呀,这幸福的女人才这样天真呢。
朝堂上的新格局打开了。
左泉任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曹录任刑部尚书,兵部左侍郎林松入阁领兵部尚书,姚广涉嫌贪污舞弊是妄图谋权篡位的严党一派,已经下了大牢,排队等着问斩,翰林学士高龚入阁,领工部尚书。
温忠翰继续领户部尚书一职,马上年下了,忙得跟狗一样团团转。
新人新气象,一时真是海清河晏时和岁丰的好景象啊。
左相是个殚精竭虑为国为民的好官,平常不说了,踏着星光出门,披着月光回府,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两眼有神精神抖擞,加班的劲头比小年轻还大,内阁里积压了几年的奏折都被翻出来仔细审阅一番,休沐日都要来内阁瞧瞧,生怕耽误什么军机重务,据说忙的时候,连午饭都凉透了才想起来吃,实在是勤勉尽职的好首辅啊。
仁宗面上含笑,心里有苦说不出,臣子比他会享受他会嫉妒,臣子比他有钱他愤怒,但臣子比他能吃苦他就只有敬佩了,可他不是个明君啊,他只想混吃等死,开开心心寿终正寝啊~
左相这个死脑筋的老家伙,只知道把朱批过得奏折堆到他的案头,虚头巴脑的恭维他,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哎,真是烦恼呀!
他有些怀念和严首辅相依相伴的时光了!
他提了一句美人消瘦无人怜,严首辅下一秒就能带他微服出宫,醉卧美人榻去;
他说一句江南好滋味,那中午的御膳厨房必定上一道清蒸河豚;
他说奏章枯燥,看得人眼花,严首辅袖笼里必定藏了一只蛐蛐儿;
如此知情识趣的可心人,可惜可惜啊!
再说,坐椅子上批阅奏折,半天腚上指定要长疮,仁宗无法,索性称病不朝,朝臣大惊,跪倒在乾清殿前请求面见。
左相看出仁宗身宽体胖面色红润不像有病的,结合他历年的尿性,心里便有了数,他索性给仁宗戴高帽,指使手下上奏折夸赞仁宗勤勉为政,积劳成疾,请求他务必保重身子,为国为天下再奋斗一百年。
四川的巡抚更是谄媚,直言北方天空火烧云烧了一个月,川人大惊,问询高人才知乃是祥瑞之兆,正与天子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的光辉形象相对应啊!
仁宗对着苦瓜脸的太医,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不得已,默默擦干眼泪,只得拖着“病躯”继续营业。
一时百姓夸赞,朝臣颂扬,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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