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魔鬼凶残千万倍的容叙非走出地牢后,直接去了施太后的住处寿宁宫,他漫不经心地走进去,漫不经心地问:“母后找朕什么事?”
施太后不忿他这个态度,“没有事就不能见见你吗?”
林梦这个乐安县主自然是还没离开的,她痴痴地望着几米开外的男人,几年过去,他眉眼长开了,长得更加俊美更加妖孽,只是看着,就好像把她的魂都吸走了。
容叙非没有马上回答施太后的话,而是迎上林梦的视线,林梦心大喜,以为对方终于注意到她,终于要回应她的感情,忍不住露了个灿烂又羞涩的笑,却不想,她听到对方轻飘飘地道:“朕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朕,再有下一次,朕会挖了你的眼睛。”
林梦仿若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浑身冰寒,心脏疼痛,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梦儿,你又没错,和他道什么歉?”施太后安慰了她一句,然后怒瞪容叙非:“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快给梦儿道歉。”
“道歉,她配吗?”容叙非说着勾唇扬起一抹浅笑,语调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母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朕的母后,朕就必须凡事听你的?”
施太后噎住了,并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身为一国之尊的威压,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她脸上一下子失了血气,强撑着道:“母后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朕早说过了,朕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什么女人都一样,让你别再插手朕的后宫,你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呢?”
施太后咬着牙,“母后只是不想你断了后,不想偌大一个国家,没有一个继承人,这也错了吗?”
容叙非肯定地回答了她,“母后确实错了,朕不需要你打着为朕好的旗号来做朕的主,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朕不想再看到有下一次了,如有,朕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停顿了一下,用很无所谓的语气道:“至于这个国家最后要是没有继承人,那就没有呗,整个江山都是朕打下来的,朕想怎样处置就怎么处置,朕不欠天下人。”
他有时候觉得容家未出事前的母慈子孝就好像是一场镜花水月,这些年,施氏不仅想插手他的后宫,想给他选秀,想让他娶了林梦,以及她娘家的那些未婚姑娘,还想插手朝堂的事。
施家当年因为容家惨遭流放,死了不少人,于是,施氏认为自己亏欠了施家,想补偿。补偿的方式就是让他把施家人大封特封,封王封爵封实权什么的。
她还觉得自己欠了他大嫂二嫂的娘家,理由同上述,他大嫂人没了,略过不说,但他二嫂都没提,施氏又想让他对两家大封特封。
好像他这个儿子理所应当该帮她偿还她的所有愧疚,她欠的债。
虽然大部分要求都被他打回去了,但几年下来,母子情分也耗得差不多了。
哦,施氏还怨他当初不尽快去寻回她们,怪他让他大嫂死了,他大嫂的孩子也全死了,只剩下她和二嫂以及一个侄子活了下来。
这点容叙非认了,从来没有给自己辩解过,他确实挺无能,确实没办法快速找到东躲西藏的她们。
就当他欠了施氏吧,但他就是个暴君,百官以及民间很多人称他是暴君他是知道的,也是认的,暴君就是肆意妄为的,不孝又如何?他不在意。
走前,他最后再看一眼林梦,“记住朕的话,朕言出必行。”
林梦偷偷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瘫坐在椅子上,不想相信自己苦等几年,等来了这么个结局。
容叙非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就是捂不热呢?
那年,容叙非在荡丰山剿匪离开前,她去问了容叙非的来处,找容叙非一个手下问的,就那个容叙非喊来要和她比武的手下,那人告诉她是幽州某个小县城,她信了。
当时没想做什么,就单纯问问,可是等容叙非走了后,她发现自己对对方念念不忘,并且随着时间越久,思念越发深重。于是,某天她做出一个决定,去找容叙非,去见见对方,告诉对方她的喜欢和思念。
罗老劝她不要去,说对方不是她能肖想的人,可是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她长得不差,性情也好,村里没出事前,许多大好儿郎想上门提亲呢。
每天战战兢兢地赶路,赶了十来天的路,她终于到达了幽州的那个小县城。然后她发现她被骗了,那里根本没有容叙非。
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对方,并且她为数不多的盘缠也用光了,只能在那个小县城滞留。
滞留了两天,在第三天她连房费都付不起时,她幸运地遇到了以前从罗猎村搬出来的村民,那个村民收留了她。
然后过了两天,她在县里到处溜达准备找活干时,不巧遇到了施氏等人,她们没有住所,缺衣短食又生了病,几乎是走投无路了。施氏和容叙非长得有三四分相像,她抱着侥幸的心上前帮忙,用那个同村村民借给她的钱给施氏她们租了房,又去请了大夫,抓了几帖便宜药。
做了这些后,施氏明显地信任她了,她于是故意说了些容叙非的事,然后她的侥幸成了真,施氏真是容叙非的母亲,她高兴得几乎要疯,毫不犹豫地回了同村村民家,找村民的大儿子借了更多的银子,她知道这人喜欢她,早年就老给她送东西,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这人答应了,把他所有的钱包括他准备娶亲的钱都给了她。
她利用这些钱帮了施氏几人许多,成功坚持到容叙非的人找过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她得以一直跟在施氏身边享福,直至她被封为了大甄第一个县主。
成为县主后,求娶她的人很多,不少地位还很高,但她都拒了,她只想要容叙非,想成为他的后宫第一人。
施氏喜欢她,把她当成女儿宠,察觉到她的心思后,开始撮合她和容叙非,不料容叙非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不可能。她没有死心,施氏也没有死心,于是,容叙非又发了大火,这下,施氏不敢再撮合了,但她还是没有死心。
她知道容叙非心里装着一个叫赵珍珠的女人,宁愿为了赵珍珠守身如玉。可赵珍珠都死了许久了,容叙非难不成为了对方守一辈子?迟早总要娶的吧,她只要再坚持坚持,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坚持,坚持到了现在,她马上就要满二十一岁,成为了老姑娘中的老姑娘,想嫁还是能嫁得出去,但好男人已经不随她挑了。
她为容叙非付出了青春,却只得来一个多看一眼就被威胁挖眼睛的结局,何其不甘心!!!
这一刻,林梦恨容叙非,更恨赵珍珠。没有对方,容叙非一定会看到她的好,一定会娶她。就算她当不成皇后,当个贵妃总可以吧?有施氏这个太后给她撑腰,后宫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一个赵珍珠呢?她能不能把对方挖出来鞭个尸?哦,对方死得尸骨无存,她没法鞭尸。
坐前面上首位置的施太后也软在榻上起不来,容叙非话里的冷意她听出来了,她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她是容叙非的亲生母亲啊,容叙非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不可抑制地也想到了赵珍珠,是赵珍珠这个乡野出身的女人教坏了她的儿子。以前容叙非不说事事听从她,却也是孝顺的。可自从分开再团聚后,容叙非就像变了个人,一心想着赵珍珠,宁愿封赏对方的几个未成年弟弟,都不愿封赏她的娘家人,以及他大嫂二嫂的娘家人。
现在她不过稍微撮合一下他和林梦这个好姑娘,等了他多年的痴情姑娘,又同她翻了脸,甚至威胁她。
如果赵珍珠还活着,施氏想,她一定要给对方一点教训。她已经没了夫君,没了两个儿子,只能依靠这个小儿子,什么女人也别想在容叙非心中重要过她。
不知殿内的两个女人竟离谱到对赵珍珠生了怨气的容叙非,还没回到自己的紫宸殿,就见锦衣卫的头头急急地跑过来,“陛下,有前营州知府韩文远传来的密信,说他找到赵姑娘了。”
容叙非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不敢动腾,不敢动手指,不敢动脚趾,连呼吸都不敢,就怕他一动,眼前比幻觉还幻觉的话就化作了泡沫。
过了一会,他听到自己僵硬地道:“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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