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知道肃王侧妃驾到时,画眉的手一颤,险些歪了出去。

外头的粗使丫鬟忍不住,一边打扫着院子的落叶,一边兴奋地说嘴道:

“听闻侧妃是来向二少爷贺喜的,带了一车的礼物过来,院子都要摆不下了!没想到咱们二少爷竟然这么大面子呢!”

“嘘!你哪头的,咱们是香姨娘的,也就是大少爷的人!二少爷现在今非昔比了,要是再被侧妃介绍了门好亲,咱们大少爷岂不是被越了过去?”

“害,你这人好生没趣!咱们一个做粗活的,又不是贴身女婢,主子们的事与咱们何干?”

她们的声音不大,却直直钻进了香荠的耳朵里。

小兰偷偷看了一眼香荠的神色,叉腰向那些闲聊天的丫头骂道:“一个个这么有闲心,主子对你们平日里太宽厚了不成,还不认真做你的活儿去!”

几个交谈甚欢的粗使丫鬟连忙分开身子,到远处仔细洒扫起来。

小兰闭紧了房门,走到香荠面前,试探道:

“姐姐,既如此,咱们还要去松风院么?”

香荠勉强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眉笔,道:“不去了,估摸晚一些,他自然会来找我的。”

小兰一怔,不知香荠为何这样说,刚想细细发问,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香姨娘,侧妃旁的金妈妈来看您啦!”

金妈妈?她不是一直侍奉在侧妃身边么,来找我做什么?

香荠心中奇怪,身上却不敢怠慢,连忙命小兰打开房门,起身迎接起金妈妈来。

不过一年没见,金妈妈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看着香荠的神色却还是一脸慈祥:

“老身给香姨娘请安了!”

香荠连忙上前扶住,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敢受金妈妈的礼?

“金妈妈,你是侧妃跟前最得力的人,侧妃娘娘昔日可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得您的,怎么今日贵步移贱地来瞧我了?”

“侧妃娘娘要和解元公说些体己话呢,我便主动请辞来看看您了。香荠姑娘,不会怪罪我这个老货不请自来吧?”

“哪能呢!小兰,快快给金妈妈上茶!”

两人又是执着手寒暄一阵,金妈妈扶着椅子坐下,看着香荠的肚子,欣慰道:“不过一年未见,香荠姑娘现在已是姨娘了,肚子也这么大了。算算日子,怕是腊月里便要生了吧?”

香荠心头一跳,不知金妈妈是有意还是无意,掩饰地笑了笑,道:“金妈妈,我先前被送到白马寺里待过一阵子,四月才回府重新侍奉起大少爷的,哪里有这么快了?大夫说,要二月里生产的。不过现在孩子夜里闹腾得很,想来是个性子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提前生。”

“抱歉,是我老糊涂了。”

金妈妈连连致歉,神色不似有异,只感叹道:“如此说来,就连香荠姑娘这样的医者也染了那要命的时疫,咱们还真是一个命道了。”

香荠自然知道肃王侧妃也染了时疫,此时却装作刚刚知晓,神色担忧,又细细追问了一番。

说起时疫,金妈妈的神色骤然变得感伤起来,竟也不推脱,絮絮叨叨说起了哪些日子的事来:

“侧妃染了时疫不久,小公子也染上了。王府里上下乱成一团,无论如何也是不愿送自家人到白马寺去的。后来折腾了一个多月,江州最好的大夫守着,流水一样的补品送着,可是侧妃和小公子还是不见好,都瘦得像把骨头一样了,小公子那样小的一个婴孩,竟然连哭得力气都没了......还好后来白马寺送来了新药,不然侧妃和小公子可能就要先老奴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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