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是呢,姐姐也曾面对过这样的尴尬处境,但她以女儿之躯展现出泰然自若的强大心态,让每一个渴望从言语交锋中碾压取胜的老男人都狼狈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我想,是我太过畏惧,论地位,我暂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又为何要惧怕与下位的人们交流呢?

若我强硬,他们便知道我不好惹,自然就会向高贵的我低头;若我软弱,他们便千方百计想着从我身上谋取利益,所谓地位的差异也会因气场的弱小而被逆转。

“我准备好了,谢谢你,森塔。”

“没关系哒,少爷,你可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可不要让人家失望哦?”

她善解人意,她体察人心,结合她如蜜的婉转声调,佐以元气满满的灵丽巧笑,总能把话说到我的心坎里。

“好好期待少爷我的表现吧……啊嘞!”

我那自吹自擂的大拇指还没竖起来,便被肩膀上突然落下的一掌吓得一蹦三尺高。

“你你你……你是……”

我指着这位不请自来的油头少爷,结巴半天也没喊出来他的名字。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好丹迪吗,几年不见怎么这么帅了!”

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是我的老朋友,克利基特.福里道尔(Cricket.Forridor),第二贵族福氏家的三少爷,喜欢把稍长的棕色头发做成各种各样老气的发型,显得自己很成熟——实际上锃亮的油头只会逗人发笑。

他的个子足够高,却因不够强壮而显得有些虚弱,与他消瘦的形体和滑稽的头发不同,他的面部像是经过利刃塑形般,精神又干练,一对黄瞳明灿如亮金。

“你也变成熟了不少啊,老兄!”

他爱听,我便多说,哥们之间除了互损,还能相互吹捧,与他的交流应该不会太严肃,我大可开开玩笑来放松自己,顺便拉近我们因时间而可能略显生疏的关系。

“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专挑人爱听的说!”

克利基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偶尔的耍酷卖弄只会增强他的亲和度,他一如既往地咧嘴傻乐,二话不说便与我勾肩搭背,那真诚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套近乎。

他对我如此亲近,我自然也不能示弱,立刻把胳膊搭在他依旧很瘦的肩膀上。

“我说啊,丹迪,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他有点……不,是十分不着调,这一点单从他完全不搭的藕粉色奇葩制服便能看出。

有女生喜欢我吗?小森塔?爱莉丝?我却难说她们的感情算不算得上纯粹的喜欢,也许是十余年相伴的日久生情,亦可能是猫儿对主人的强烈依恋。

“可能?应该?也许?”

我谦虚地摆摆手,装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不屑地回应。

“哦哟,我看森塔丽出落得也是个美人,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她竟能穿成这样陪你出席典礼……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克利基特鬼魅地瞟向一旁安静观望的森塔,森塔则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有那双幽光闪烁的血眸在时刻关注着我的反应。

“额,是……”

我一时语塞,无从回答,没有答案的恐惧让我的额头渗出汗水,我尴尬地笑笑,希望对方能识趣放弃打听。

“你这么紧张干嘛?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贱兮兮的坏笑着,手臂上的力量又加重几分,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探我们微妙关系的究竟。

“没,没什么!”

“克利基特先生,请允许我自作主张回答您的问题。”

语无伦次的我陷入窘境,而我的森塔成为了破僵的英雄,勇敢地挺身而出,替我解围。

“我和少爷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传统的名词去定义,我们有着默契的灵魂,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不知这样的答案能否让您满意?”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抓住森塔抛来的救命稻草,顺着她的话茬连声符合,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的自作主张是无比正确的。

“哈哈,你们二位还挺有意思的,我也不便再继续过问了。”

善于交际的克利基特大概是对我们的关系有所了解,考虑到我方才的情况,拍了拍我的屁股,打算聪明地转移开话题。

“走咯,伙计,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可不能迟到,尤其是你!”

开朗外向的克利基特替我抗下绝大多数不必要的寒暄,只需他一个纯真无邪的咧嘴大笑,以及热情到夸张的挥手,便能粗略达成交际性目标。

眼前守护着王宫的,是另一个更加高大的拱门,其上的浮雕相较前一个分布更加密集,飞鹰与巨龙甚至已经形成了爪角勾连之势,于看似无序的图样中呈现出的是别样的霸气——乱中有序的反差。

我曾无数次踏入帝国的王宫群,无一不被其恢宏雄伟的规模所征服,可惜日落西山的恩派尔帝国并没有宫殿楼宇的如此雄风。

我身旁的克利基特一直不甚正经,我绝不会奢望他怀有忧国忧民的处世之心,因为他现在还在忙于应付而对着“熟人们“露齿笑;至于说森塔,也许她会读懂我的内心,可是否会有共鸣就难以判断了,比起无奈,我从她严肃的面容中更能读出的是震撼与敬畏。

人们喜欢用参天大树一样的形容来描述建筑物的高大,可这样的表达用于刻画宫殿未免显得太过拙劣,王宫之高毋庸置疑,但同样不容忽视的是它庞大的躯体,那一眼望不到边和顶的银灰墙上规律地挂满紧密的装饰和雕塑——黄金在这里是最低等的存在,我甚至可以见到不少连我都叫不出名字的宝石。

“让我看看......”

我掏出通讯机,用摄像头拉近高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根修长纤细的冲天尖顶,它们直插云霄,以彰显王室手可擎天的威严。

鲜艳的颜色在恩派尔的文化体系中是奢华尊贵的象征,王族以艳红和亮黄作为屋顶细砖的颜色,想必是有着将王尊昭示天下的目的。

镂花彩窗和自成风雅的建筑体本身都是两千年前巧夺天工的匠心之作,时至今日仍是令固步自封的当代工匠们望尘莫及的存在,更不用提如缕缕长虹般横贯长空的水晶玻璃连廊,完美的混合比例使其在散发华美光彩的同时仍能保持晶莹剔透,远看来,如同交织成一张复杂但不混乱的蛛网,将各个宫殿整齐有序地连接——最中间的主殿因为地位最高,成为所有连廊共同的终点,它们向上高攀,最终汇聚于名义上的权力最中心。

细看时,我身旁的两座侧殿就好像森然屹立的两个卫士,在岁月的风雨洗礼中岿然不动,稳健地守护恩派尔帝国德雷克氏的统治——现在看可能不太可靠了。

“所以......我们这就到了?”

在正殿那赤色古铜铸起的“极尊之门”前,我感慨于克雷基特陪伴下的路程之快,回首笑看向乖巧守候在我身后的森塔丽,绅士地伸出手。

“请吧,我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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