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赌,
若他...刚好不能回来了怎么办?若这是他‘最后一条命’了怎么办?
如果,有很多如果...
死亡是个很沉重很沉重的词。
...
不知过了多久,
“若找不到办法...那就...”
...
“或许我有个办法。”
哐当,门突然被打开了,说是打开,实际上更像是撞开,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伴随着阳光与水汽的涌入,看到了在门口微微颤动的少女,
她的目光定格在那道躺在床上的身影,
停留在已经空空荡荡的胸腔,
强忍着因疼痛产生的痉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有个办法能让他醒来。能...能别让他死吗?”
...
“什么?!”
本已绝望的留云和坐在床头的萍儿,一下子直起身子,眼里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上前一步来到归终跟前,
“你有办法?”
“我...我想试试...”
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归终点头道。
而不远处的钟璃,听见她的话,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试一试,莫非...
果然,下一刻,归终便捂住了胸口,
她转过头,看着床上的何离,
“我的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给我的。”
...
留云突然拉着萍儿出去了,
与其说是出门,却更像是避嫌,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归终,也不知道该处于什么视角,
若是用何离夫人的角度来看,她肯定是一百一万个愿意何离醒来的,
如果可以,用她自己的心来换都行。
但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若何离的醒来,换的却是归终的心...
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她知道自己这时不该在场,
她怕自己的在场,会不由自主地去迫使归终做出一些选择,
归终的选择应是自由的,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她不会仗着夫人的身份去绑架别人,
想来,若他还清醒,也不会希望如此。
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能接受。
...
“你确定吗?以如此大的代价,便只是为了试试?”
钟璃目光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断重复道。
暴雨似乎更加喧嚣了,狂风不断拍击着窗子,
归终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何离的面颊,
目光渐渐出神,
似是回忆般的喃喃自语:
“从与他相遇的第一天起,他便一直在帮我。
我不会唱歌,他便教我乐器,我不会做饭,他便教我做饭,
我不会生活,他便带着我生活,我没有故事,他便与我创造故事...
而后我便有了尘心,
我真的很庆幸,在许久之前遇见他时,将他葬在了那棵梨树下,
若没有那个随意的动作,我便不会遇见他了,他便不会有神性了,我便更没有机会救他了,
或许这就是他经常说的‘最好的安排’吧。”
她继续说着:
“而在之后,他见我疲惫,又带我入尘,带我去别的尘间,领略见识别的尘间,帮我完整尘心...”
钟璃若有所思:
“所以...”
“所以我觉得,‘试试’的成功率很大,”
对于何离,肉体来自梨花林,神性来自梨花林,尘心来自梨花精,
本是独一无二的心,对他们貌似有了例外。
钟璃提示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成功率的问题,”
“我知道...”
归终突然轻笑了声,她喃喃道:
“所以这颗心本来就是他的,我理应得还给...”
余下的话语,突然被竖在唇边的手指堵住了,
归终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钟璃,
“钟璃姐...?”
钟璃收回手指,摇头道:
“你怎么也开始犯这个错误了,
我记得你许久之前说过一句话——‘感情之中,哪有什么理性不理性’,
我现在问的是你,不是理应!”
她重新看向归终:
“你可问你自己,你救他,究竟是因为‘理应’,
还是因为你不想看到他去死,
哪怕代价很大,大到你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去支付。
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吗?还是觉得值得吗?”
没人知道,‘换心’,代价几何。
...
这件事,值得用你的生命去追求吗。
...
窗外的暴雨似乎弱了下来,噼啪的声音时远时近,
无数风的喧嚣与雨的嘶吼,
在此刻都好像已经远去,
归终突然愣了下来,
她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许多对话,
...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一生中,总有些事情,比吃穿住行,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那或许是执着,或许是信仰,又或许是目标。”
...
“或许你不相信,但那些人类,也许真的会因为追求自由,而心甘情愿地抛头洒血,”
...
“也许在我最后化为千风的时候,作为龙卷的我,才能体会到仅有的自由吧,”
...
“那种强烈的追求,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的,”
“可是...我好像没有,”
“哈哈——傻姑娘,你怎么可能没有...
那只是还没出现而已。”
...
‘没有出现而已。’
...
暴雨愈发凶猛,瓢泼般砸向地面。风像发了狂的野兽,裹挟着雨点,不停地撞击着玻璃窗,仿佛要将其击碎,
雨点的拍打声如穿透力极强的箭矢,穿过瓦片,渗入屋内,
身处其中的归终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平静过,
她此刻的心澄澈如镜,
...
‘况且我的‘命’还有很多,救我,不值得的——’
...
“值得,因为我愿意”
...
归终抬起头,直视着钟璃,
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重复道:
“我愿意,无论代价几何。”
...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足以让她付出所有,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份证明——
证明,生命中的确是有着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
而恰恰是那份‘值得’,才是真正的‘如夏花般的生命’,
生命不止是活着,
更多的,是那份超越生命的价值追求,那份让生命绽放更加璀璨和动人的‘值得’。
...
于是,突如其来的,却又顺理成章的,
在‘价值’的意义,领略完成的那一刹,
归终胸腔里多了些东西,
“这是...”
钟璃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几分不同。
“这是‘世心’,”
捂住胸口,归终嘴角噙着笑:
“也是他给我的。”
尘世之神,入世。
...
世心的出现,和权柄的彻底完善,让归终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
她俯下身,趴在何离胸口,两者之间紧紧贴合。
“...”
钟璃见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正欲走出房间,在门外候着。
...
在暴雨声中,在风的敲击声中,在天空的嘶吼声中,
她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极其微小却又清晰的声音:
“你总说你不配对我说‘爱’字,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我也不想问原因,
但这次......我应该能够抢先了,
我爱你,你值得。”
那日的交谈,她果然还是听见了。
——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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