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原本无足轻重,可是当你执着追求它,它立即超越所有。大嫂拎着保温桶,要去某个地方,我走在大嫂身后,中间相隔七八个行人,是的,我躲在人群之后,闪避腾挪,我不知道我怎会变得如此猥琐,如此贼眉鼠眼,我注意到大嫂的郁金香蓝的连衣裙,我的注意娇嫩如永安河二月的芦芽,不可以被发现,更不能被触摸,这可以掐出水的有意后注意,断然要飞越千山万水,聚焦大嫂连衣裙的拉链,拉链不在胸口,拉链在两块肩胛骨的中央位置。
“小四子,你大哥不会见你的。”
“大嫂,你嫁到我们魏家二十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那点心思。”
“你大哥都这样了!你竟然能说出这种畜牲话!”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哥两腿一蹬,我无缝接盘,岂不美哉!”
“老魏家怎么出了你这种没脸没皮的杂碎啊!”
“大哥在,我叫你嫂,大哥不在,我叫你宝,宝,晚上想吃什么,臭弟弟给你做。”
大哥,这个老不死,胃全切了,走路都喘了,竟然还霸占着我的宝,霸占我的宝不说,还霸占了我的门面房,永安河广场一楼临街的闹市口门面,老头子在公亲面前可是放过话的,这门面虽然当年是大哥花的钱,可是后来老头子把这个首付款全额还给了大哥,大哥也亲口承诺以后要把房子过户给我,现在人都要嗝屁了,还不给我过户,老头子看他可怜,现在也不敢说公道话。
我躲在一棵香樟树肥大的树干身后,我的宝,拎着两个保温桶,一个凤仙花红,一个梧桐叶绿,我突然丧失心智,我抬头仰望五环路上毛茸茸的悬铃木小刺球,我想摘一个玩耍,疯狂的玩耍,我要测试悬铃木小刺球有没有乒乓球的弹性,可不可以一直完美躲避时间的狙击,永远貌美如花,永远不谙世事。
“小四子,我可能要走在你大哥前面,我一辈子没有求过人,我走过以后,我求你放过你大哥,房子我的确许诺过给你,可是你大哥有你大哥的苦衷,你大哥感觉对不起他的儿子,豪豪大学还没毕业,你大哥自知时日无多,想给豪豪留个念想,否则他羞愧难当!你懂不懂?我爱张蓓蓓!”
“我一个劳改犯,一个大老粗,我听不懂你们文化人说话。”
“你坐劳改,是你自作的,你为什么一直要怪我,我有一次教你跟严桥街上那些小油子厮混吗,一次都没有吧!”
“你以为你不是油子,你只不过不是街面上的油子,你是工厂里油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当个车间主任就就横的了,你不勾搭女秘书,我妈,我妈能喝1605,你别看不起我,你就是杀人犯,你就该拉到十亩八枪冲!”
“四子,你不能跟你爸这么说话!”
“你闭嘴,你这个骚狐狸,你再逼逼叨叨,信不信我从这22楼,把你扔下去。”
跟一群老不死的废话,实属无聊,我必须离开医院,出去找点乐子。某年某月的梅子黄时雨,滴滴答答在卷闸门的台阶上,我已经忘记我是不是拉过这不锈钢卷帘门,时间对我极度残忍,不管我怎么亲近它,它都对我置之不理,任由我在时间的泥沼里,呼救,挣扎。算了,做个不和时间赛跑,也不和时间较真的人,似乎真的算是人物,我这个人物,像金丝猴一般模样,纵情一跃,关闭了卷闸门,以及卷闸门所窝藏的悬崖。
一个人叫我魏哥,我告诉那个人,那个人,你叫错了,你应该叫也必须叫我,猛哥。那个人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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