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正店位于金水河南面,紧邻曹门的第一处厢坊内。
它以东西相对的两座酒楼作为主建筑,两楼之间又以外墙、回廊围成半封闭的天井;天井中央是太湖奇石和南方花木构筑的景观,再围绕这处景观修建了许多酒阁。
粗略来看,它的规模比遇仙正店要稍小一些,气势也有所不如。即便如此,酒楼内也能同时容纳千人饮宴。
距今为止,孙家正店已有百余年的历史。现任东主名叫孙敬临,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
相传,其祖上孙赐有个女儿生的貌美如花,在给太宗皇帝弹奏琵琶时被一眼相中。孙家小娘子被一顶小轿抬到宫中,自此孙家也荣升为了外戚。
当然,孙家这外戚的身份在京中也算不上什么奢遮人物。毕竟时过境迁,而且年复一年积累下来,京中能自称外戚的人家多如牛毛。
比如当下这位被称为风流天子的官家就外戚成群。他的宫中有佳丽三千,似乎出于修道的关系,其人每七日必做一次新郎。二十年皇帝当下来,可以跟他攀上外戚关系的人家,能在宣德门前的御街上排出二里地去。
闲话不提。
次日一早,王璞带着孙提壶再次入城,直奔孙家正店而去。
由于店里不卖朝食,他到的时候酒楼前方还显得门可罗雀。目之所及,仅有几名着青衣小帽的伙计正在摆正红绿杈子,也有几人在清扫彩楼欢门附近的地面。
他迎着一名伙计大步走了上去,朗声问道:“敢问孙东家可在店内?”
伙计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疑惑:“这位郎君,寻我家东主所为何事?”
“自是为他排忧解难而来!”王璞一本正经的说道。
“排忧解难?”伙计小声嘀咕着,更是一头雾水。
“还在此聒噪作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王璞的影响,一向唯唯诺诺的孙提壶从一旁抢了出来,“我警告你,要是耽误了你家东主的大事,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那伙计疑惑的打量了两人几眼,感受到了对方的气势:“郎君稍待,我这就去替你通禀。”
“等等。”王璞叫停了那人,“把我的家状一并送进去!”
孙敬临处理事务的场所位于东楼顶层,在伙计进门通报的时候,他正与亲近之人说话,好友黄定、长子孙钰,还有分别负责东楼与天井阁间的两位管事都在其中。
房间内传出了东主训人的声音,话音威严,带信的伙计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不在太学好生呆着,没事总往家跑作甚?你须知道,为了你入学之事,静庵先生可没少托人;为父给你取了‘廷进’的表字,也是希望你学有所成能光耀门楣。父辈对你冀望甚深,你可不要为了家中的琐事因小失大!”
“儿子明白!”老爹宣示权威,作为儿子的孙钰自然只能低头听训。
“既然如此,还赖在家里作甚?记住了,回到太学先要找教谕大人赔礼。”
“是!”孙钰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没动,“可......可儿子也担心家中的生意,我想留在家里做点事。”
孙敬临是个火爆脾气,尤其容不得子侄辈违逆他的心意,见到孙钰这番软磨硬泡的做派顿时提高了音量:“糊涂!酒楼的事与你的前程相比,孰轻孰重难道拎不清楚?为父与静庵先生还有事要议,你休要留在此处碍眼!”
孙钰站起来期期艾艾的说道:“可......可儿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嘛!还不如回家......”
在这个文人身份贵重的时代,家中要是能出个进士,至少能保住家业三代。而且,这些年朝廷推行科举改革,太学生只要能从外舍升入上舍,就能直接获得礼部试的机会,进入太学就成了考取进士的终南捷径。
孙敬临费了许多功夫和钱财,才把商人出身的儿子送进去,此刻听孙钰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等同于被触犯了逆鳞。
他霍然站了起来,随手就要去抓茶杯,怒斥道:“简直是油盐不进!你这不争气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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