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眨眼之间,王璞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季节也渐渐从盛夏进入了秋天。

从最初的忙忙碌碌,为了衣食而奔波,如今总算有了些许闲暇。他正想着翘班四处逛逛,去熟悉这个依然陌生的时代,不料黄定踩准时间找上门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索要之前提及的几本书籍而已。为此,他又关上房门痛苦了一整日,才把薄薄的一卷博弈论递到了对方手上。

黄定果然是爱书之人,接过之后直接把王璞晾在当场,而且也顾不上书写的文字没有骨架,很快就陷入到深深的痛苦之中。

原因无它,上面的数学推导他全然不懂。

来回翻看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王璞时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不曾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晦涩难懂的学问。此时某才知晓自己是真的才疏学浅,上面的字大多认识,只是合起来完全不解其意。”

王璞心中只是觉得好笑,但嘴上还是适时安慰了一句:“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静庵先生习的是圣人之学,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何必如此较真?”

“话虽如此,实则不然!”黄定摆了摆手,脸上还是满满的求知欲,“此卷取名博弈论,顾名思义,可是拆解二人对弈如何落子致胜之道?”

“大致无差,也可推而广之。”王璞就着对方的话题稍做解释,“博弈论考虑的对象是敌我双方的预测行为和实际行为,通过在交互递进中探寻己方的最佳策略。凡是人与人的较量,只要能够框定后手,大抵都可套用得上。”

“如此说来,倒不啻于一部经世之学。只是全然以算学加以刻画,未免太费思量。”

王璞听完哈哈一笑:“平常总听人说,某物很长、很粗、很大,此类说辞含混不清,远不如某物长约几何来得精确。既然要细究对弈双方的成算,量化才是唯一的途径。”

黄定微微颔首:“受教了!今日闲来无事,还需你为某一一解惑!”

费了许多口舌,才让黄定刚刚入门。黄定此时自然是兴致不减,口中惊呼着这一学问果然博大精深,转眼之间又问出许多疑问来。

王璞有些心累,果断的转换了话题:“咦,今日喝的茶水似与平日有所不同?”

这一打岔终于把黄定从学无止境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他意犹未竟的看了那些书稿一眼,才呵呵笑道:“一直以为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总算发现你也有孤陋寡闻的一面。今日喝的是建安白茶,你莫非不曾听过?”

“嗯?”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当中还有说法,王璞不明所以,索性又端起茶杯咕隆咕隆大喝了一口。

“暴殄天物的小子!”黄定笑着摇头,“此茶产自号称九窠十二陇的凤凰山上,茶分七等:一为白茶,次曰柑茶,三曰早茶,四曰细茶,五曰嵇茶,六曰晚茶,七曰丛茶。茶色贵白为世间所公论,且又有黄白者受水昏重,青白者受水鲜明,是故建安人斗茶以青白胜黄白。每年斗茶结束,白茶中的上品被直接解送宫中。今日你我能喝上一口,也是托了东家的福。”

王璞端着茶杯仔细辨别,果然是茶汤青白,不免产生了受宠若惊的感觉。随即他也产生了疑问:“既然建安白茶是贡品,为何还能流传到民间来,让我等也有幸一饱口福?”

黄定盯着王璞看了半晌,确认了对方对茶一无所知的事实,这才解释道:“天下贡茶何止一处?顾渚紫笋、福建腊茶、绍兴日铸、洪州双井、雅州蒙顶、邓州火井、嘉州中峰皆一时之选。

地方大员想要讨好宫中,每年运入禁中的名茶数不胜数。官家只有一人,加上后妃、皇子、帝姬不过百人,如此多的贡茶又哪里能够喝完?

年节时分,或是外出郊祭,官家总会赐些出来,宰执侍从之臣也能稍沾余润。”

言下之意,孙敬临背后必然站着朝堂上的大人物,而且与他的关系还不一般,如此他一介商人才能另外分享到余润。

王璞没有去细究的意思,顺着这个话题,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入朝为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静庵先生既然进士及第,为何不就势踏入仕途?”

黄定不答反问:“你也觉得某寄身一商贾之家,整日无所事事,是荒废了一身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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