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所有敌人都被清理,

原本混乱的营地变得更为混乱,

尚且完好的几顶帐篷尽数被掀翻,横七竖八倒在那里。

湿润的地面上掺杂着点点血迹,

雨水一点点落下,形成一道道红色小溪,涌向大地深处。

天空中大雨依旧,好在在山体有一巨大凹陷,能供军卒歇脚。

一个个篝火被点燃,烘热的气息弥漫,炙烤着军卒们早已湿透的甲胄。

但军卒们对此却浑不在意,

以往在战场厮杀时甲胄以及内衬都会被血液浸湿,黏黏糊糊的甚是难受,还有一股难闻味道。

相比之下,被雨水打湿已经算得上享受了。

陆云逸游走在军卒之间,不时出言叮嘱:

“你们都是精锐军卒,自然知道在野外作战要饮用熟水,

在这里不似在境内平叛,以往你们随意饮用河水无人惩戒,

但在本官军中则不同,若谁敢擅自饮用生水,军法处置!”

在场军卒面面相觑,许多军卒的确如陆云逸所说,

在大明境内辗转腾挪,多次平叛,

那掺杂着血液的河水也喝过,也没见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真的如此严重?”

一名军卒在篝火旁,拧干自己的内衬,一脸疑惑。

陆云逸凝重地点了点头:

“想必军纪官已经无数次与你们说过,但有些军卒还是不当回事。

但本官告诉你们,传闻冠军侯就是饮用草原之水病逝,

以他之尊荣尚且无法存活?又何况是我等?

所以,在草原上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

他又看向那名赤着上身的军卒:

“就如你,若是要更换内衬,就抓紧将衣物穿上,草原上的蚊虫可以要人命。”

那军卒脸色一惊,眨了眨眼睛,

连忙拿过一侧包裹,将里面折叠的干爽内衬拿出穿上。

陆云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到热水煮沸,每人都要多喝一些,

一为驱寒,二是...

这里有元人游弋,我们要探查这一带元人的跟脚,

下一次歇息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所有军卒心神凛然,不禁竖起耳朵听着远处惨叫,不少军卒还抬头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黑胖子正骂骂咧咧地审问那些元人活口,

希望能从其嘴中探查到一些情报讯息。

陆云逸交代完军卒注意事项,微微松了口气,

想要在草原上活命,需谨慎再谨慎,吃穿用度一丝都马虎不得。

很快,陆云逸来到刘黑鹰所在之地,

只见他正阴沉着脸,盯着前方五花大绑,赤身裸体的三人露出狞笑:

“你们的大部在哪?来这里做什么?可否见过一队明军?”

“说了,说了,我们都说了....”

那三人带着哭腔,不停嚷嚷,

还不时惊恐地看向地面,那里已经染上了殷红鲜血,

同时,湿润的土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堆起一层层西土,

见到这一幕,吓得他们连连挪动身子远离..

而在他们身上的伤口上,已经爬上了一些黑色小虫,在鲜血中大快朵颐。

陆云逸只是简单地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关注,

若他们落到草原人手里,也大差不差是这个下场。

“如何?阎三去哪了?”陆云逸看向刘黑鹰问道。

刘黑鹰将手中的马鞭丢在一旁,

而后轻轻招手,顿时一名军中文书便将小册子递了过来。

“云儿哥,那阎三遇到大麻烦了,

乃蛮部的一个千人队来了,如今在追着他四处乱窜,现在不知道在哪。”

陆云逸面露诧异,随即面露古怪以及恍然,视线抬头看向那早已破乱不堪的营寨:

“乃蛮部是为他们来的?”

刘黑鹰耸了耸肩,又点了点头,朝着那三人努了努嘴:

“按照他们所说,是这样的,

这乃蛮部分支乃是去年叛逃的队伍,其首领身份尊贵,

如今躲在这里避祸,他们是追杀而来。”

“怪不得...五百人的部落就这么一点牛羊,合着是逃难?”

陆云逸心中的一个疑惑解开,又问:

“那他们怎么追阎三去了?”

刘黑鹰眼睛滴溜溜乱转,整个人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

“这乃分支的头领有一些身份,是那乃蛮部头人的弟弟,

如今他被我们杀了...那这些人就去找阎三报仇了。”

“阎三...当了替死鬼?”

陆云逸眼睛出现错愕,即便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感叹世道波折,

真凶在外逍遥,仇家追杀仇家,好一计阴差阳错的借刀杀人。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的..”

刘黑鹰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小白牙无声无息吐露而出,

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眉头一挑,用仅能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如...我们坐山观虎斗?收取那渔翁之利?”

陆云逸却权当没听见,径直拿起小册查看上面记录,

包括什么时候到达此地,

又是什么时候分兵来到营地,

又是在何处对阎三大部展开追杀,

这些讯息被陆云逸一条条记下,以此来推断阎三此刻的位置。

但这让一侧的刘黑鹰有些着急,

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便靠近了一些,声音微微放大:

“不如..我们坐山..”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将小册子摔到他怀里,径直离开。

“你再大点声,让这营地里的人都听到,我们好坐山观虎斗。”

刘黑鹰一脸呆滞,连忙小跑着跟了过来:

“那....那....那不成了见死不救了?”

陆云逸顿住脚步:“同行知有谋害,要受杖刑。”

“什么意思?”

“凡知同伴人欲行谋害他人,不即阻挡、救护,及被害之后不首告者,杖一百。”陆云逸侃侃而谈,而后继续开口:

“《兵律》与《军卫法》还规定,战场上见死不救要杀头,

咱俩刚犯事,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现在又要往火坑里跳,

你是觉得这身肥膘是累赘,想头身分家,只用脑袋轻装上阵是吧。”

刘黑鹰脸色一白,一到了草原,头顶没有管家婆,他就有些忘乎所以。

“那....那我们去救他?”他又连忙问道。

“自然要救,长兴侯在来时已经下了军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不得这里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拿这事考验我等。”

陆云逸撇了撇嘴,无所谓地坐在篝火旁,目光深邃。

刘黑鹰大惊,想了一阵连忙抬头看向那在篝火旁怨天怨地的郭老六,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那....那六子,是来监视我们的?”

“我怎么知道。”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拿出一块干饼就这么丢入水中,

昏黄的火光映衬着他忽明忽暗的脸庞,

自从升官成了千户,他就觉得四处是危险,

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

自从郭铨一事事发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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