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军中两位侯爷的一举一动都变得颇具深意。

陆云逸挠了挠头,忽然有些烦躁,他看向在一旁同样深思的刘黑鹰:

“你说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

刘黑鹰抬起脑袋,盯着他来回打量,最后肯定说道:

“你是跟先生待得久,心黑了。”

陆云逸沉默以对,迅速将这些杂乱心绪抛之脑后,沉声道:

“今夜我等在此歇息,派人在四周游弋,不要等敌人摸到近前了,我等还没有察觉。”

“已经安排了,都是老兄弟,做事稳当。”

陆云逸点点头,视线越过诸位军卒,看向在那拧着内衬的郭铨:

“他也要盯好,不论是不是眼睛,都不能出岔子。”

“武福六盯着呢,早交代过了,

云儿哥,我觉得他真是暗探,

要不然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为什么还要来军中吃苦啊。”

刘黑鹰摸了摸下巴,若他爹是武定侯,那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陆云逸一边掏出碗,将锅里的汤食倒出来,一边说:

“军中勋戚,总是要拿军功说话,若身无寸功,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说闲话。”

“就像你不跟先生读书一样?”

“差不多。”陆云逸一愣,露出笑脸:

“现在咱哥俩升官了,没人说闲话了吧。”

刘黑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自从云儿哥成了千户,听我爹说陆先生每日的应酬都多了许多,

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都来套近乎,

还有人来找我爹,想让他们的崽进入军中,混个差事。”

刘黑鹰面露不屑,啐了一口:

“他们也不看看咱哥俩受了多少苦,上来就想当官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陆云逸呼啦呼啦地吃着汤食,军中饭菜本就难以下咽,出征时更是一言难尽,

他只能让汤食尽可能少的在嘴里停留,尽快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陆云逸忽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刘黑鹰:

“旁人进入军中几月就能瘦几十斤,你怎么不见瘦?”

他个子应当有一米八,看起来至少有二百斤,

长得黝黑,看起来极为唬人。

刘黑鹰拍了拍肚子:

“那阎三不是说他以前厮杀的时候靠着肥肉挨了好几刀,

我寻思着我比他还壮,应当能多挨一刀,

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死了,老刘家可就绝后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言在理,

这次回去我想你也不用将那些小娘子送走了,

抓紧生个娃,人多力量大。”

陆云逸一边说,一边朝郭铨努了努嘴:

“看看郭老六,光兄弟就好多个,互相有个帮衬,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哪像我俩,形单影只。”

刘黑鹰深以为然地再次点头,面露赞同:

“就听云儿哥的,回去再买两个小娘子!!”

陆云逸面露无奈:

“你都快成了庆州菩萨了,听说青楼妓馆的姑娘每日都眼巴巴地盼着你过去给她们赎身。”

说到青楼妓馆,刘黑鹰的小眼睛亮亮的:

“这庆州鸟不拉屎的地方,漂亮女娃本就不多,

若不是家中有难,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她们大多心有无奈,都是可怜人。

就如那新来的卓绣妹妹,身世凄惨极了,让我听了都心里难受。”

不等他继续说,陆云逸接过话茬:

“父赌,母病,弟读书,

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她,

只想赚钱还完债,安安生生过日子。”

刘黑鹰僵在原地,脸上充满愕然,不由得瞪大眼睛:

“哥,你也去杏花楼了?你也觉得她们可怜对吧。”

陆云逸正在刨食的手一僵,慢慢抬起脑袋,盯着刘黑鹰仔细打量:

“你真的,我哭死。”

“啊?你哭啥啊,我看看?”刘黑鹰顿时将脑袋凑近,侧了过来。

“闭嘴,你个鲨臂。”

陆云逸将碗中汤食一饮而尽,径直站起身,拿起放在一侧的长刀:

“我去巡营,你安顿好那些俘虏,

算了,都杀了吧,带着也是累赘,明日我们便离开。”

尽管刘黑鹰对于这些奇怪言语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连忙应了声:

“好勒。”

待到陆云逸走后,刘黑鹰抄起战刀,

径直来到那三人身侧,对上那一双双充满惊恐的眸子。

端详了片刻,一边叼着干饼一边将长刀囊了进去还自语道:

“你真的,我哭死,啥意思啊。”

“饶命...”

不理他们的哀嚎,刘黑鹰将长刀拔了出来,又刺了一刀,

“噗嗤..”

将长刀缓缓抽出,银白色的刀刃上已经布满鲜血,随之响起惨叫!

“啊!!”

阎三看着长刀,感受着腹部的疼痛,

听着长刀划破血肉的噗嗤声,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此刻他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嘴里叼着一根树棍,

一名年长军卒正手拿匕首在其腹部伤口上来回剜挖,神情凝重。

“大人,伤口已经疮疡,若再不剜掉烂肉,恐怕您这性命就不保了。”

阎三顿时面露凶光,眼神如同锐利的鹰,盯着那伤口,含糊不清地骂道:

“放恁马的皮,老子这肚子挨过六刀,哪次都没死,怎么到你这反倒不....啊!!”

那军卒一脸无辜地抬起头,将匕首上泛黄的肉丢掉,无奈说道:

“大人,您莫要挣扎了,越挣扎越痛,

追兵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杀来,

早一点结束,大人也早一点休养。”

说完,他又将匕首刺了下去...

阎三顿时瞪大眼睛,其内血丝涌上,非但没有听劝,反而再次大骂:

“这枸?的元人,就会偷袭,

幸好老子反应快,要不当场就交代了,

等老子伤好了,迟早将其通通宰了。”

“啊...慢点,慢点。”

那军卒面露无奈:“大人,许多军卒负伤了,我再不快一些,他们可能扛不住了。”

阎三似乎放弃了抵抗,无力地躺在简易床榻上,双目空洞:

“这次老子真要栽了。”

他勉为其难地抬起头,看向军卒,问道:

“送信的军卒回来了吗?”

那军卒沉默以对,

“本官再问你话!”阎三有些生气。

那军卒叹息一声,握住匕首的手微微停顿:

“大人,属下是军中大夫,不是斥候,更不是传令官。”

阎三脸色一僵,眨了眨眼睛,怅然若失地开口,忽然觉得眼前场景有些朦胧:

“是...是本官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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