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微微一笑,袍袖轻轻一挥,张书剑只觉一股暖风竟托起了自己,这头是无论如何都磕不下去了。

青灯道“此事错在劣徒,老衲如何能受得起这等大礼?张小施主快快起来吧。”

张书剑依言起身,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两把,哭哭啼啼地道“青灯大师,青灯老神仙,青灯神僧,其他人只会欺负我,除了你和榆木脑袋,再没人对我好了。你跟榆木脑袋,都是活菩萨!”。

“看来张小施主的确识得我师弟。阿弥陀佛,张小施主似乎身世凄惨,着实令人怜惜。”

青灯一边说话,一边用袍袖替张书剑擦掉了嘴边米粒,那神态简直像在怜爱自己的亲孙子一般,场面甚是温馨感人。

“嘶,这是?”

此刻离得近了,青灯才突然注意到了张书剑眉心的剑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张书剑本来头昏脑胀,只觉就算让自己替青灯去死都在所不惜。可就在青灯发现了自己眉心伤疤后,他却突然得到了片刻清明,与此同时,先前自己对青灯那不可名状的恐惧又卷土重来了,他只觉方才种种如同做了场梦一般,这一瞬间,身上衣服已被汗透。

“难道这老秃驴能控制我心智?我明明怕他怕得要死,为何突然间又对他敬若神明?这手段可比了尘厉害多了!不对,他是榆木脑袋的师兄,他恐怕比榆木脑袋还厉害!完了,落在他手上,我张书剑这辈子恐怕真是娶不上媳妇儿了。”

青灯端详了那疤痕一阵,口中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张小施主可还记得这道疤是如何留下的?”

“不记得了!”

青灯闻言一愣,觉得这个回答似乎生硬了些,他将视线移向张书剑双眼,却刚好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

他立刻醒悟,原来自己自从研究上那道疤后,倒把正事给忘了。于是他重新换上了那副慈悲神情道“张小施主可否告诉老衲,我师弟木鱼现下身在何处?”

张书剑见了他这副神情,脸上也重新挂上那崇敬陶醉之色,乖乖地道“木鱼大师...上次与我分别是在青州城内的妓院里。”

“妓院?我师弟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青灯老神仙你有所不知,你师弟榆木脑袋他其实是个淫僧,他经常去逛窑子,不,是每天都去!”

青灯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对答,只“哦?”了一声。

张书剑又道“他白天招摇撞骗,晚上就用骗来的钱请我逛窑子,可他们说我年纪小,不能娶媳妇儿,所以只让我喝酒吃菜。”他虽懂得不少,但毕竟年纪还小,压根不懂得这等淫邪之事,只以为逛窑子所为的无非与娶媳妇儿类似。

青灯听他越说越是离谱,心中冷笑一声,微微加了一丝真力,慢悠悠地道“张小施主不会是在消遣老衲吧?”他嘴上问着,脸色却愈发和善慈悲起来。

张书剑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眩晕感向自己涌来,他本来为保留神智,两只手心都已被他自己用指甲戳破,这时青灯劲力一催,张书剑再也抵受不住,只觉自己竟对这老神仙如此胡言乱语,简直是大不敬,不仅如此,世人若有欺此神僧者,全都是罪大恶极。

他眼见自己顷刻间又要失了控制,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狠劲儿来,竟一头向着青灯撞去。

青灯自重身份,从进门后就未曾一指加于他身,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再叫这少年伤在自己手上,那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青灯一念及此,只身子微侧,让开了身位来。

张书剑卯足了力气却没撞到东西,脚下一踉跄,一头栽在了地上。

青灯虽未动手,也觉面上无光,赶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再看时,却见张书剑头上已鼓起了老大一个包来,虽疼得龇牙咧嘴,嘴角却含着笑意,且那笑意中分明含着对自己的轻蔑和敌视。

青灯万没料到自己这不知对付了多少成名人物的摄魂夺魄之术,竟会被这小小少年破去。虽说他碍于身份,并未使出真力,但自己这一仗也算是大败亏输了。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此番不但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还落了个以大欺小之嫌。

青灯暗觉窝囊,同时心中又对这少年的表现暗暗称奇。

“张小施主何须如此?你若不愿讲,老衲便不问了就是。”

张书剑嘻嘻一笑道“我愿意讲得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他日日都在青州城内的窑子里,你要见他就去窑子里找他啊。”

张书剑说罢,想到青灯孤身一人走进窑子里的景象,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门外也有一人放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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