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厢房的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早先了尘带自己去过的那一间。

他坐起身来,只是稍一用力,立刻全身疼痛起来。

“了尘秃驴下手可真狠!”

他骂骂咧咧地揉着身子走向房门,伸手一推之下,手指立刻就被烫了回来,也不知了尘又用了什么妖法。他又去查看窗子,窗子也是一样。

他见左右是出不去了,便回身打量起厢房来。

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但透过窗子,能看到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月光淡淡地照进厢房内,倒也能将周遭事物看个大概。

桌子上放了一壶水,一碗斋饭,饭上还点缀了两片青菜。

他历来是天塌下来也不耽误吃饭睡觉的性子,再加上此时早已腹中饥饿,一见有此,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了起来。他也懒得用筷子,只用手抓起来往嘴里塞,吃得干了就对着壶嘴喝两口水,虽被囚在这小小厢房内,倒也吃得胃口大开。

正吃得满脸饭粒,忽闻远处两道脚步声传了来。那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离得远了听不太清,直到脚步声停在了厢房门口,他才听到了尘的声音道“就在里面,此子必定知晓。”

就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师弟既已撞破,近日内必会回来与我对峙,你又抓这小孩子作甚?”

了尘道“师父教...教训的是,弟子只是想...想替师父分忧,弟子知错了。”

少年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只觉了尘声音颤抖,磕磕巴巴,竟似极是害怕,与早先同自己说话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你对付一个孩子,竟需动用法宝,此为无能。随后更是在外寺众目睽睽之下污他盗窃,险些坏了我盈月寺几百年声誉,你此番作为贪嗔痴三毒俱全,为师对你好生失望,你明白吗?”

门外“扑通”一声,似有人跪了下来,紧跟着传来两声闷响,了尘只痛哼了一声,随后竟似是不敢大声呼痛,只敢低声呻吟了起来。

“你浑身痛楚,三个时辰后自解,盼你能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你下去吧。”

“是...弟子..弟子谢...谢师父..”

门外一人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去得远了,随后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来人进得门来,见那少年嘴里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抓了一团饭没来得及塞到嘴里,竟嗬嗬而笑了起来。

殊不知这一幕给那少年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那人背光站在门口,根本看不清头脸。那少年只见一道黑影立于门扉处,地上的影子斜斜地延伸到自己脚边,也不知为何,他只觉这黑影邪恶至极,似乎根本不是人,而是个恶鬼。此刻四周万籁俱寂之下,前有了尘惨呼而去,后有这黑影阴森恐怖,饶是这少年也算是个胆大妄为之人,此刻也吓得汗毛直立,冷汗齐出。

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这片刻工夫,少年在这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已想出了五六七八种死法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与看去的阴森恐怖不同,那人问话的语声中竟充满了慈悲。

“我...我叫张书剑。”

“张书剑,好名字。老衲青灯,替劣徒给张小施主赔礼道歉,都怪老衲教徒无方,才使张小施主遭受到如此对待,阿弥陀佛。”

张书剑只觉听这人讲话,好似春风拂体,说不出的舒适受用,他本来恐惧的心情被这人两三句话间便冲散了不少。

“听劣徒说,张小施主似乎识得我木鱼师弟,不知是也不是?”

青灯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地向门内走了两步,光影变幻下,张书剑这才看清来人面目。

好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那形象简直就是从故事话本中走出来的得道高僧一般,两只又大又长的耳垂几乎耷拉到了肩膀上,两只眼角连同眉毛也向下耷拉着,使得这老僧望之极为悲天悯人,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跪拜。

张书剑见了这老神僧样貌,心中剩下的唯一一丝恐慌也荡然无存了。他望着青灯袍脚的一轮满月,忽觉心中委屈似江水决堤般汹涌而出,他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立刻就要去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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