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高悬。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稚嫩的声音从学堂内传出。

起初两句还算清晰,随后愈发细微,渐渐低如蚊嗡。

景邵倚坐在青玉书案前,面沉如水,那个身绣灵鹿,大概七八岁的孩子缩着身子站于一旁。

“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此前一脸傲气的孩子,正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捏住衣袖,言语吞吐间期期艾艾。

“北…”

那孩子急得耳根赤红,死死盯着脚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终于憋出一个字来。

景邵鼻中发出一声哼叹,似乎很是不满,孩子陡然吓得一哆嗦。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景邵纠正道,没等那孩子继续开口,摆了摆手。

“再多下些功夫,下去罢。”

孩子如蒙大赦,行礼退走,直至回到坐席,面上红晕方才缓缓褪去。

景邵眉头紧锁,环顾一周,那剩下的几个学子埋着头,安安静静跪坐于席间,俱是一副乖巧模样。

景邵皱眉暗忖,为何今日这些孩子尽显得呆笨了些。

将近晌午,竟是没有个能一字不漏记下这首短诗的。

要知道这般人杰地灵的地方,就算一头猪,时间久了都会生出灵智。

总不能说这些孩子……

也不对!

若是按着往常,更为冗长拗口的文章也花费不了这多时间。

看来倒不单单是他自己不对劲了。

某不是他们些人俱是中了某种神通道法?被障蔽了神智?

但……

场面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底下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自家先生向来严苛,此时怕是正在气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种种异样画面在景邵脑海中闪过,心头却又好似蒙上一层厚重的尘埃,抹不掉吹不开,只让他一阵烦闷。

死命地想把这灰尘擦拭掉,顿觉脑海中宛若万千根针刺下。

阵阵刺痛传来,一时间连思绪都不能流畅运转。

点点冷汗,自景邵额头浮现,面容不自觉抽搐着。

有个胆子大些的孩子,耐不住这许久的沉闷,微微抬起头偷瞄一眼。

那孩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自家先生脸色煞白,该不会要被气晕了吧?

孩子内心慌乱夹着些许愧疚。要是让他娘知道先生被气出个好歹,他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继而又觉得有些委屈,这可真不能怪他,也不知怎么了,今日这脑袋跟榆木似的,诗文也不算长,可刚记下不久便从脑子里溜走了。

要怪就怪景祯这娃让他分了心,先生慌慌张张把他抱出去,回来时却只当无事发生,让他只觉百爪挠心似的却没个地问。

“先生该不会被气出病来了?”

另有个半大孩子发现了不对劲,咽了口唾沫,轻声问了句。

自家先生不过是个普通人,毫无修为在身,几个学子想了想,还真有几分可能。

片刻慌乱,几人互相对望一眼,继而双方莫名感到心头一松,不自觉生出一股庆幸。

又不单他一人背不出来,若是先生真为这事气出毛病,在座的几个都得担这个责。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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