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深夜,满怀心事的躺下,侧过脑袋就是父亲那张沧桑的面容,布满沟壑,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时候长出的皱纹?我怎么从没有印象。”这是很可悲的事情,李仙江想到一句——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这话在生理上或者不对,但在人生的经验中却是真理。

这一刻少年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父亲衰老在先,还是我成熟了父亲才衰老。”

他没头没脑的想着,一会儿又想其他的事情去。思绪变成大树,枝丫在蔓展,根须也在蔓展,变得无穷无尽,擎天蟠地。

“我有着李仙江的记忆,我就是李仙江吗?”

少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大概是思考的太多,隐隐觉得头脑发热,甚至于出现了空腹感。

“人世间很多道理顺着说可以,反着说也可以,主要是把自己给说服了,那就成个道理。有些拗口和相悖吧,可人那么复杂,人说的简单的道理也不见得简单了。”

“事到如今,我想这些有什么作用,我不能说自己就不是李仙江了,因为我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这夜,他几乎半个小时就要起身一回,或是感到太阳穴肿胀,或是感到脖颈僵硬,或是脚底冰凉,或是耳鸣和幻觉愈演愈烈,屡次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病室。

“算了!既然睡得如此不安稳,索性不再睡觉,保持安宁和平静,还能为明日留得些气力,不至于太过困乏疲累。”

他坐起身来,下意识掏出玉玦放在掌心,他猛地惊觉,有灵光闪过。

“这块玉玦会有什么秘密吗?”

他对此玉玦的来历记忆犹新,那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下午,李仙江随同父亲为了祭母到达西郊,听说现在被命名做梨仙湖湿地公园的地方。那时候那块地没有得到人为的过度开发,山林中随处可见松鼠等各类小动物,他还在上边采摘了一枚灵芝,当时他看过许多武侠故事和绘本,自以为捡到宝贝,拿回家煮了汤便能百毒不侵甚至神功大成。父亲当时只是笑笑。在祭拜过母亲以后,父亲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掏出玉佩交给了他,让他好好珍惜,见玉如见母。

李仙江的心里翻起波涛,看着掌心平平无奇的玉石,他感到有些过于巧合。仔细一想,这岂不正是如今那许多神魔小说中的情节?至宝蒙尘,被主人公当做寄托对亲人思念的老物件。却在某一天的剧变之后,突然发现至宝的隐秘,改写命运,从此一鸣惊人。

“这几乎算作狂想了。”李仙江摇了摇头,不认为天底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武道不是修仙,没有什么“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武道其实与儒生的学习颇有相似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都是打下一个夯实基础。最重要的是炼心,“腹有诗书气自华”抑或“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都相当吻合武道之心的修持。他的武学教师陈广参,虽则外形不佳,是一狼犺壮汉,但其眼神中的精明是遮掩不住的,哪怕胡子拉碴也不让人觉得邋遢,只会想到放浪形骸的潇洒。

将玉玦拿在手里左瞧右瞧,又是放在月光下,又是将玉玦按压了个遍,又是泡水,就差一口把玉给吞啰,可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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