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无奈上前,扶起荣云,道:“你当我愿她铤而走险吗!”
荣云仍不罢休,一边扯身向前,一边道:“她去不得的啊!”
爷爷极力拦下荣云,道:“她已走远,你也莫要多作饶舌,还是歇回床榻吧,哎,二人却不曾有一个令人省心!”
听闻这处,荣云瞬间没了主意,呆愣许久,颓然跌坐在了床榻,爷爷则凝望门外一方阴云入了沉思。
曦瑶这处,只身奔走于山间小路,狂风驰骤,凉风入体,直将她吹得难以开眼。
曦瑶自忖:村民多有上山采药者,时日一久,便将周遭山头采掇了个干净,我若寻那三味草药,需走得再远些才好。
想到此节,遂又向大山深处行了出去。
头顶乌云卷积,几声闷雷过后,冰凉雨滴坠落而下,点在脸上,不禁一个激灵。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疾,不消片刻,地上潦水四起。
曦瑶碍于天寒气冷,没命价奔向前去,却是身形单薄,每每大风掠过,便能将她吹个趔趄,更能将那漫天雨水吹得飘摇倾斜。
曦瑶再是奔出不久,一身衣服尽也淋个湿透,前方处,水汽漫卷,茫茫一片,几近难辨样状。
曦瑶寻思,爷爷药经有言,那密蒙花和蕤仁俱长于阴湿之处,我当去河边寻采才是。
曦瑶边走边望,绕过几方丛林,只见树木稀疏处,竟有一潭山泉,此刻只被暴雨拍打得噼啪作响。
曦瑶喜出望外,想也不想,径朝山泉方向冲了过去。
顺坡而下,来至岸边,认真搜寻起了药株。
眼下正值深秋,百草凋零,万物同色,搜寻药株更有不易。
曦瑶于岸边足足寻过半个时辰,周身也被雨水冲淋得不带半分热气,却只采来了几株蕤仁。
曦瑶如获至珍,攥紧在手,又寻许久,已觉体寒难耐,如坐冰水之中,双齿竟也不住打颤,她双臂环抱,颈肩微缩,不作多想,随后再循河岸转了出去。
直至最后,绕过山泉整圈,手中密蒙花和蕤仁堪堪抵过手腕粗细,曦瑶立身水汀,略显心满意足。
心道:眼下只缺菘蓝了,这草药不同先前二株,乃是喜暖怕涝之物,决计不会生于此地,不如去山间向阳处寻探寻探。
曦瑶抬头望天,此时雨大如豆,倾盆不止,肆虐之山风呜呜作响,直将雨水灌向曦瑶眼眶。
曦瑶不禁感叹:这雨势之大鲜有见闻,庶免遭逢滑坡,需快些动身才是。
甫一定念,曦瑶朝起坡顶便爬了上去。
但见雨作涓流,自坡顶奔流而下,泥土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坚硬,爬着也吃力了许多。
陡然一道惊雷炸响头顶,曦瑶双耳嗡聩,心惊胆战,一个不及,失足滚下了石坡。
天地于眼前旋转更替,四肢百骸于石棱跌撞不停,待曦瑶滚至坡底,泪花俱也泛出了眼眶。
曦瑶面状委屈,跌倒在地久久不起。
抬头望见那散落一路的药株,心中一紧,猛地爬了过去,周身疼痛也尽被抛诸在了脑后。
她纠合地上药株,复又向坡顶爬了出去。
来至坡顶丛林,唯见四下水雾漫漫,目之所及一片迷茫,竟已不知身处何处。
曦瑶唇齿紫寒,心中生怯,却在这时,又是忆起荣云模样,心下一横,索性不再顾忌许多,俯身于林间寻起了菘蓝。
把细寻过几个山头,曦瑶愈发觉得诧异,这附近莫说菘蓝,惯长俯拾即是的药草也难见一株。
曦瑶不禁寻思:这地界偏僻,人烟罕至,该更利于草药生长,为何犹不如村前矮山,全然没有道理的啊!
曦瑶不信,再是寻出里许,也只寻到了零星几棵药草,且茎叶部分好似被啃食过一般。
曦瑶大失所望,如此惨株无裨于事,便随手掷在了一旁。
轰隆一声雷鸣自山头袭来,雨势不减反增,林间汇雨成河,携裹泥沙,一并冲下了山去。
曦瑶纳罕,如此之大的秋雨便是十年来也不曾目睹,更不知要到何时方歇。
冷风袭来,曦瑶接连打了数个寒颤,连忙收回思绪,心道:荣云病情危笃,眼下岂容自己这处发呆!
正欲前行,忽觉脚下山体松软,雨水迫促淌来,混成石流,带起曦瑶便卷向了山下。
曦瑶大惊,于石流中挣扎不止,手心却紧攥药草不放。
此刻任她双脚如何发力,始终找不到借力之处。
石流俨如水牛,力大无穷,顷刻间便将曦瑶冲出数丈之远。
曦瑶目光远眺,顿时呆若木鸡,只见前方,赫然便是一道崖坡!
曦瑶四肢乱作拨动,恰是挨至一棵树干,情急之下,怞身便抱了上去,雨水冲刷不停,山体分崩离析,那大树难以自持,只支撑片刻,微微一倾,轰然倒入石流之中,带起曦瑶一并冲向了崖下!
曦瑶万念俱灰,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了荣云、爷爷、娘还有爹爹。
她不禁在想:我要死在了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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