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怕。

我没有说出口，这时候需要的是相互勉励。

可入夜时，我饿的睡不着。

睡火车站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蚊子多，光线亮，人多手杂不安全，但你睡在这的时候不用理会世俗嘈杂的声音，因为不管你如何呐喊怎样不甘，都会被人流淹没。

一旁睡觉的雪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过来了。

“你看，我刷小说又挣到了三块钱，天亮你去买几个馒头吧。”

话音刚落，我看到雪婷举起手里的葱油拌面晃了晃，

“吃吧，这是我刚出去买的。”

“多少钱啊？”

“五块。”

“好贵啊。”我脱口而出。

她停顿一下，说

“你真他妈的是有病，你清高，我也爱你的清高，可为什么我可以活下去，你不能。”

顿了顿，雪婷接着说，

“不吃就别吃。”

他把碗从我手里夺过去，自顾自吃了起来，

“真不吃是吧，那你饿着吧。”

她吃了两口就饱了，独自一人往厕所的方向去抽烟，路上有个流浪汉找她要烟，索性她就整包塞给他了。

白天的时候远处人头攒动，见我好奇地打量着，她也凑过头来看。

“怎么了？”

“哦，记得昨晚上那个老哥吗，可怜人估计是饿晕了。”

“好吧，那他会怎样。”

我指着那边人群聚集的地方问他。

“被遣返呗，看看有没有家里人，发配回去或者让家里人来接他，不担心，我们混不到这一步的。”

不一会果然警察来了，十几个人围着捏着鼻子带着口罩围着地上的那个人转，谁也拿不准会不会被讹，谁也没有动，局面一度僵持，我也就没有看下去。

他应该没有死，应该是像雪婷说的那样，被遣返了，现在应该跟家人团聚了，应该吧。

“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什么？”

雪婷说完矢口否认，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

“我明白最近的处境不太好…”

听到这话的我，顿感有些恍惚。

好像坚守在心底的什么东西崩塌，破碎了一样。

我的记忆闪回到我们初识的时候，闪回到我们促膝长谈，彻夜未眠的那时，那时的她是多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啊。

我好像没有心，却还是感到酸涩，直到一滴泪流到嘴角，略微的咸，带着一点苦涩。

我想说点什么，缓缓张口，才发现我失声了...

没有心痛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像平地里的一道惊雷，转而又像大雨落下前的一阵压抑。

然而我明白，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我们走吧，离开这。”

“走什么，这不是你要来的吗？”

“这样下去没活路的。”

“就欠这么点钱，你在忧虑什么，你想想你的姐姐，那么含辛茹苦不也一样在过日子。真不知道你在慌什么。”

“没慌。”

“得了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爱哭鬼。”

“……”

“放心吧，死不了的，去吃饭吧。”

“不吃。”

“你确定？那我也不管你了。看看你，说两句就这样，真不知道咋想的。”

“这次过后…我还是回家里去。”

沉默...

“你觉得你在家里比跟着我好吗，你不想变得好点吗，你知道的，我，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她突然变得局促起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我应该坚持我所相信的东西吗，一如既往地。

数小时后，

醒醒，在帮我再试试这个

我面无表情的眨眼，转头，做完了人脸验证，他接过去骂了一句：草！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借不到了？”

“借不到了。”

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甩手丢了一根给我，

“抽吧，抽完这根，几天没得抽了。”

我莫名地松了口气，我知道借钱是唯一的办法了，眼看着没有收入来源，贷款马上逾期，但我就是觉得庆幸，说不准，逾期了也是好事呢。

我突然觉得那句话说的一直是对的：

人可杀不可救。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然后马上就后悔了。

要不我们一块饿死吧。

我知道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一定会活下去，那样看，是我拖累你了。

互相做彼此的累赘，敷衍着一天又一天

小池塘里相互吐唾沫滋润彼此的相濡以沫，还不如大海里的不闻不问呢。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对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也许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所以才如此的依赖你呢。

我不能再把你抛弃了，禁不起也受不住这种煎熬折磨。

所以，我又开始了胡思乱想，我想着，在你喝的可乐里，加很多安眠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喝下去，作何反应，因为我也应该看不到了。我要比你先走一步。

我真的这样去做了。关闭房门的那一刻，撒下安眠药的那一刻，我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凶手。

回想起我的一生，有过浪漫的诗酒年华，有过恣意的放浪豪迈，缺了什么呢，还缺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呢，就让我随你而去吧，雪婷。

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界上孤孤单单...并没有那么浪漫，其实你活着也很好，只是这个世界太苦了。

你也说过，不管怎么着，活着就行。真虞姬，假霸王，你可以从中抽身，我却是跳不出来了。

渐渐的我分不清楚我是昏迷还是睡着，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某一个日出之前一睡不醒。

现在的我，觉得人生不值得。

文字的局限性限制了很多想象力的发挥，我不喜欢有确定性的东西。

东拼西凑拼搭在一起写的前言不搭后语，这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伤心也罢，快乐也好，总会过去，总能过去，总要过去的。

此时我异常地莫名烦躁，明明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击垮我。

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不是我所想象那样的，这一个真相，我知道不是什么都一成不变的，为什么我要像个怨妇一样，我在埋怨什么，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受了蒙蔽，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人的心真的是太脆弱了，我亦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坚强。

最近烦心事有点多，多走几步，会过去的。

你可以的。

我不需要有人安慰我，不需要有些什么打发时间，我觉得这样挺好，看清真相之后的豁然开朗，历经世事之后的豁达贯通。

并没有什么谁拖累谁，也没有谁活该，谁没错，谁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