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钰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其他人都已经围在火堆旁,锅子里煮着一大块肉。

经过昨天那一战,肉已经不愁了,愁的是生存的希望。

看着他们麻木的神情,李重钰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这样悲观。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了出去的办法了,只是之前人多,我想着大家有各自的想法,就没说出来。毕竟我这个也是投机取巧罢了。”

他这话一出,就有人嗤笑着质问他:“你一个整天戴面具的,鬼鬼祟祟,你能懂什么?”

那男人一张国字脸,板寸头,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站起来压了李重钰整整一个头。

李重钰记得他,他叫陈勇。陈勇右边可爱矮小的女生是她的女朋友,叫宋软,左边清冷高雅的女生则是两人的共同好友,叫蒋清。

只是他瞧着三人的关系,可没有那么简单。

“呵呵呵……带面具怎么了?我这不是长得太丑了,不忍心祸害你们吗……怎么算得上鬼鬼祟祟?”

“哼!我看你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平时连个帽子都不舍得摘下来。怎么,你的头也见不得人?”

李重钰了然的笑出了声——原来这陈勇大概是压力太大又无处发泄,挑他刺呢。

这笑声对如今的陈勇来说无异于嘲讽,当即惹得他暴跳如雷。

“你笑什么?!现在我们都要死了,你也笑得出来?”

“我笑什么?我笑你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好好听我讲话会死吗?”

李重钰端起架子,盛气凌人的骂他:“我看你能活下来都是吃了狗屎了。你看我比你矮比你瘦就好欺负?天真!在我看来你就像最低级的蝼蚁!”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番陈勇,嗤笑道:“瞧你这样子,乡下人吧?好不容易巴结上一个富家乖乖女就觉得自己牛的上天了?笑话!我告诉你,我李重钰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李重钰不爱吹牛皮,他确实很有钱。住在私立精神病院十年,重症病房各种仪器时不时来一下,不知名的药每天囫囵吞枣的吃。他当然有钱。

陈勇气得满脸通红,却无力反驳,只能瞪着他。

“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有办法能说出来就不错了,挑三拣四,有本事你带我们出去!”

李重钰顺了口气后缓缓坐下,平静又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韩燎身上。

“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听我指挥,如何?没人还有异议吧?”

李重钰的白色面具从昨晚开始就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配着他这番话,让人心里起了一阵疙瘩。

一片沉默。

“很好,那我们再整顿一下,这里就定为我们的营地。下午的时候,宋软和蒋清去河边打水回来,陈勇去找点木头来,叶子也行。韩燎去找点果子来,就之前咱们找到的那种,水特多那个。”

“没有异议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执行了,早点睡吧,晚安天要暗了。今晚陈勇和韩燎你们轮流守夜吧。”

依旧是一片沉默。

除了陈勇。

陈勇听完他的安排,还是没忍住哼了一声:“我们倒是有活了,你呢?”

“我?”

李重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透着一层面具看着他。

“我去画地图啊,不然随便乱走吗?”

陈勇被他这一侮辱性极强的动作激得站起来,低着头狠狠的看着那白色面具。

“地图?你知道路吗就画地图?怕不是要把我们带去哪个深潭虎穴!”

李重钰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这一次的嘲笑不带半点掩饰:“我记得来时路,也懂得回去的路。因为我不像你,大脑连着直肠。”

李重钰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他。

“阮清?”

李重钰双手抱胸,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

“你找我什么事?”

阮清经过昨天那一大战,如今的精神状态已经快要崩断,脸色苍白。但她还是扬起一抹肆意的笑。

“李重钰。我知道你只是想稳住我们,但这只是一时的。”

她走到李重钰的身侧,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最好快点想到出去的办法,我们之间有一个杀人犯……”

李重钰神色一凝,没来得及多问,阮清就越过他走了。

回到帐篷,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就被脸上的动静刺激到了。

他许久没有摘下面具了。

那层黏液不停的蠕动着,叫嚣着,似乎是想要冲破这层白色束缚。

“你们不是离了我就不能活了吗,怎么现在一直挣扎着要走?”

李重钰躺在垫子上,手抚上那层面具,感受着底下触手轻微的颤抖。

它们似乎也许久不说话了。李重钰神色一僵:“你们出事了?”

片刻,熟悉的吵闹声再次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不是我想离开你的……我不想离开你。有人在逼我……”

“好疼!好疼……我害怕,我害怕!有人在命令我……”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母亲,他真的是母亲!”

“该死!是母亲想把我们从你身上剥离下来!不可能的!这不是母亲!!”

李重钰大惊:“韩燎?母亲?!怎么可能?他是个男的啊!”

他猛的坐了起来,扭头却发现帐篷里另一侧垫子上已经有东西在被子里了——

是韩燎?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对。今晚不是他守夜吗?难不成是后半夜……

李重钰不动声色的移向帐篷开口处,缓缓拉下拉链——

只见不远处,韩燎垂头靠在一棵树上……

李重钰神色一僵,重新拉上了链子。

韩燎在外面,那里面这个是谁!?

“啊啊啊!有两个母亲!!怎么办?怎么办?!”

“母亲被人改造了吗?呜呜呜呜……不要,我要原来的母亲……”

“真是太有意思了!快去掀开那被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该死!说到底这只是幻境罢了,居然把母亲变成这种模样来玩弄我们!”

李重钰放缓了呼吸。黑暗中,他能看清楚那东西在被子里呼吸,撑得被子起起伏伏。

现在这种状况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当作看不见才是最好的做法。

李重钰冷静的思考许久,慢慢的躺回了垫子上,用被子裹着全身。

半个钟后,他开始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下一刻,他听见了一声叹气,就在他的枕边!!!

李重钰努力维持着呼吸,那白面具因为韩燎的靠近颤动的越来越激烈。

“好疼!!离我远点!”

“好疼……母亲,母亲……我好疼啊!”

“呵呵呵……真是,要疼死我了……现在我可是一个笑也勾不起来了。不过,就这样似乎也不错?”

“该死!该死!忍住,都忍住!!”

李重钰忍得神经紧张,即使知道韩燎已经离开了他的枕边,他也依旧无法入眠。

后半夜,韩燎回来了陈勇替了他的班。

“哎……”

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气本该让李重钰的精神紧绷,下一刻他却昏昏欲睡,随后彻底深眠。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陈勇他们已经找完东西回来了。

李重钰收拾好走出帐篷,就看见几个人围着火堆,神色凝重。

“怎么了?”

陈勇低头吸了一口烟,声音低沉:“宋软死了。”

李重钰愣了一下。

他想到昨日阮清的话——“我们之间有一个杀人犯”。

虽然他明白,杀人犯是肯定有了的。可阮清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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