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我降契丹?”

“并非是降契丹,你且听我说,日后必定会有永无止境的纷争,天下定会混乱不堪,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从何而来的最后机会?我看到的是我大唐日益渐强,各方都向其称臣,我唐军更是天下第一,这样下去,天下一统势在必得,怎么会混乱不堪?”

冯道完全想不到,这支断笔会以这个方式被这个人带来,还是代表着敌方阵营的人。

“平心而论,你以为,安史之乱如何而来,黄巢起义为何而起?只是宦官专政皇权没落,让地方佣兵自重失去掌控,变为藩镇割据吗?只是天下无田可分,游民四起,才导致的各地自立起义吗?实则不然!大唐的国制已经无法支撑了,就算有明主再来一遍,结局早已确定,且你再扪心自问,当今陛下是否英明?”

刘玉娘那权势滔天的作风,早已变成流言蜚语充满了中央与地方,无人不知,而李存勖的不作为,更是世人皆知,只是都不愿摆到台面上来说而已,冯道这样地位的人虽在边缘,但也是知晓得很是清楚。

“阁下此言,不足为据,如今国家还在发展,陛下也,陛下……”冯道没了底气。

因为李存勖建国以来,已经是频频外出郊游、饮宴作乐,还滥用宦官监军、重用伶人、加赠各地赋税、妄自跌增尊号。

更有事迹,一日李存勖登台演戏,演到尽兴之处高呼了两声“李天下”,竟然被一个叫敬新磨的伶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只是以天无二主的理由,这样荒唐的行径,朝野上下居然无一人敢上言反对,李存勖本人居然还称其有理,大肆嘉奖。

冯道咬着嘴唇,他读过史书,知道这样的表现,确实完完全全是一个亡国之君的表现,而关于唐制他也曾和张承业探讨过如何有出路,答案就是死局。

冯道双手捏得发白,如今唐国表明一片光鲜亮丽,实则他深知,背后确实有多得可怕的毒囊肿胀在这个国家的躯体之中。

黑甲面等着冯道的回复。

冯道咬着牙关,“家事家中人来管,国事国中人来理,阁下不会不明白,中原人自古以来都是立于天下之首,而阁下想让冯某去契丹,想必是为了为日后做契丹之臣来的,可冯某告诉阁下,冯某站在天下黎民百姓之前,阁下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九州大地血雨腥风,而唐国现在的情况,并非无药可救,待我守孝后重归朝廷,一定劝谏陛下,任用寒门才子,大力探索新的国制,如此,才是兵不血刃之法!”

冯道说得很大声,振得那屋顶草屑直落。

黑甲面终于是忍不住了,情绪有些崩溃,“你懂什么?你一个文人,提拔多少寒门子弟又有何用,斗得过朝中武人权臣吗?斗得过各地藩镇吗?更何况,当今陛下,将伶人看得比功臣还重,你哪来的信心能改变这糜烂的朝廷?!”

“你又懂什么?我唐国国强君在,退一万步讲,冯某不能背叛这天下的百姓!”

冯道嘴上骂得激烈,眼睛中却是泪水,因为黑甲面的话,有理有据,而自己的话,完全只是用着那虚无缥缈的忠义臣节论事,他理性知道,黑甲面说的话,是对的。

当今唐国,于君于国,没有上升的动力了。

屋内寂静无声,屋外蝉鸣吱吱作响。

村南远处,李嗣源派出的骑兵轰然赶来。

冯道缓缓抬起手臂,指向门外,“阁下走吧,纵使您的计策,真是一条出路,但有史以来,塞外之人,从不可能插手中原,阁下的期盼,更是虚无缥缈,冯某想要天下安康,不是两国征战百年。”

“我向您承诺,若是你来助我,不会有多少战争的,我不以战争取胜!这只是长痛不如短痛的计策而已!”

不以战争来得到中原?

冯道脸上露出狂意,失心疯笑起来。

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更别说不动干戈。

“哈哈哈哈!阁下想必是昨日吃错药了吧?还是快些回去吧,现在已经是疾病发作,胡言乱语起来了,哈哈哈哈。”

黑甲面没有被激怒,冷下脸来,“冯先生,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去是不去契丹国?”

“阁下!慢走!冯某与民同死,不与战争走近一步!”

黑甲面怒骂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我让契丹大军把你掳了去,由不得你想来不想来!”

“来掳便是,我冯道烂命一条!惧你?”

黑甲面摔门出去,那本就是不坚固的门轰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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