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一阵狂风吹过,临时住所的院子里,一棵硕大的杨树绿色的树叶飒飒作响。阴沉的天空布满乌云。

易卜归心似箭,披一件上衣走出临建房。抬头仰视厚厚的黑云,脸颊显现忧悒的神色,自言自语骂一声:“不长眼色!”

人常说:天有不测之风云!

连日来,早出晚归,掌握支模的工序,活路越干越有兴趣。再者,看到一丝成就感,思忖,出工一百天的收入可观,可以赚得一点小翻身。可是,尚未想到易友出事,一切幻想化为泡影。

又想起,来赫市的哪天汽车去家里接人,易友不在了,还得背上被子去长途汽车站,乘坐长途汽车自个回家。想想易友还是不简单,——心里钦佩。

又看一眼被子,淋湿的阴影布满“世界地图”。回去给母亲怎样交代?

假若能干一百天活,回家时,就有资格扔掉一条被子。这次出门只干二十天,挣得路费,不得扔掉被子,如若扔掉被子,那就赔本,作为易卜我不能干这事!

正在寻思,听见淅淅沥沥的雨滴滴落树叶上,树叶耷拉,雨声回荡阴沉的天空。谛听一声声的雨声,想起悲惨的易友,——让人悲催。

又想起瓦工龅牙炫富的假戒指,掳掠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

想到这里,他心里痛恨这个赫赫有名的赫市,更痛恨歹人的黑心。仅仅一枚戒指就要致人于死地。不能相信,这个歹人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抑制自己不羁的情绪,找一块白色的塑料布,披上肩头,掮起捆绑的被子,从容地走入风雨之中。

不约而同,一块儿来的工友,跟随易卜身后。仿佛一行破烂王走出临时住所,向街口移动。

走到一条狭窄的巷子,人们注视这群破烂王的“队伍”,嗤起鼻子,嫌弃的神色哼!一声,躲得远远的,生怕污染自己干净的衣裳。

一路的雨水,还有额头上的汗渍,混淆一起,嘴角有一丝的咸味,流淌腮边。

抬头远远瞧见“城西客运站”五个醒目的大字时,兴奋的心情高声喊:“到达汽车站了!”

这时,这一行人群说话的声音沸腾,回荡街道上空。一个个驼着背脊,背着沉重的包袱走进汽车站。经过安检时,一个个累赘的包袱流落半个候车室,仿佛一行骆驼队开进汽车站。

安检人员注视的目光,嫌弃、蔑视,高喊一声:“向里走!让开道!”

话音刚落,听见一声:“高庙!高庙!”

客车招徕客源的喊声回荡汽车站。一群“破烂王”听到“高庙”二字,仿佛找见亲人的感觉,蜂拥而上,喊声、骂声、吵闹声,聒吵客车旁。

行李占满车厢,有的人坐在行李上,高声谈论起来。客车里还有其他回乡的陌生人,一边谈论,一边说起易友遇害的事。不知是谁引的头,新闻似的。有个秃顶的人说:“听说是易博害死他的大哥!”

还有一位妇人说:“听说是外面认识的小三害死的!”

还有个长脸颊的人说:“听说是承包工程得罪了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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