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不等和璧主动开口,和同光便将儿子叫到房中。

或是酒喝多了,又走了一段小路,天气闷热,和璧见父亲脱去了外套,便顺手接了过来。但见父亲坐在床上,仍没有停止脱衣的举动,还以为他不胜酒力要睡觉。

直到上身衣物脱完,只见和同光背上两条巨大的伤疤映入他眼中。

其中一条伤疤尤为吓人,长约半尺,斜着穿过背心,看样子只差一点便要连脊柱一起拦腰砍断。

和璧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伤疤,那一瞬间,心中一颤,身上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同光穿上内衣,见儿子似乎有些被吓住了,缓缓说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赞同你从军,也不愿你跟那些江湖人士厮混了吧?其实经商也不容易,明枪暗箭,各凭手段,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见血。”

“爹这一生算是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人,过了这十几年的安稳日子,算是白赚的。那人曾说,大丈夫一生,就应该快刀快马,热酒热血,但又有几个真正的大丈夫呢?”

“你喜欢做的事情,当父亲的本不该阻拦,但实在是那人于我有大恩,背上这一刀如果没有他及时相救,也就不会有你了。”

和璧听说那人于父亲有救命之恩,又见和同光两眼微红:

“有恩报恩,儿子敬佩父亲。但孩儿实在是不明白,这报恩与我喜欢做什么,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和同光坚定的说道:

“当然有,要报恩,就必须要活着,而且要让那人知道我还活着!男儿一诺千金,如果我死了,就要由你来报答!”

和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人是谁?需要我们和家做什么?”

和同光长长呼出一口酒气:

“那人是谁,爹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彩云郡等着,等他来找我们,或者是等到他的消息。”

和璧又道:“如果那个人忘记了呢?”

和同光断然回道:

“绝对不会,那人说过,这件事情关系天下苍生,他办完事后立刻就会来找我。”

和璧又问道:“如果那个人……”

和璧话还没说完,和同光就出声打断:

“不会,绝对不会,天下能杀死他的人还没生出来!”

他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只是,这件事情究竟重要到什么程度,困难到什么程度,能够难住他十几年?

他相信,只要那个人没死,就一定会来找自己!

他心中越想越恐惧,口中喃喃自语,那个人是不会死的!那个人是不会死的!

和璧见父亲似乎陷入了魔障中,只得轻声问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人真的死了呢?”

和同光厉声道:“那我们更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和璧无奈道:“咱们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向谁复仇呢?”

“对对对,他肯定还活着,还活着!”

和同光已然醉了。

和璧觉得父亲肯定是今晚喝酒太多,已经乱了心神,便将和同光扶着睡下,离开了房间。

和璧心中烦闷,便到隔壁找吴钩。

两人虽是异姓,他却把吴钩当成自己亲兄弟一般,而吴钩虽然看起来显得老成一些,实则比和璧还要小上两月。

吴钩的父亲吴大勇与和同光乃是同袍,吴大勇是逐北营里的一名弓弩手,在一场遭遇战中重伤不治,死前将儿子吴剑和吴钩托付给了和同光。

将军难免阵前亡,收养同袍遗孤这种事情在军中乃是惯例。

那时吴钩虽小,却也能记得事情,知道和同光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死活不愿跟他们住在一起。

于是兄弟俩和母亲一直住在山中小村,和同光也经常带着儿子和璧过来看望,日子久了,少年吴钩便与和璧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吴钩给和璧倒了一杯茶,问道:

“大哥看起来心情不快,是因为伯父?”

和璧道:“还能因为什么,父亲就是不愿意答应我前往京城,这么大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吴钩只得安慰道:“想必伯父有自己的考虑,也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和璧不禁有些诧异,“听你这么一说,父亲今晚上确实有些奇怪。”

两人原本就无话不说,便将父子二人今晚在房中的对话挑些重点讲了出来。

吴钩也顿时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能用一件事情将一个人心甘情愿困在一个地方十几年,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只是抓不住关键在哪里,如果能知道和同光口中的“那人”是谁就好了。

和璧又问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蓝伯父问我爹什么事情?”

吴钩挠挠后脑勺,尴尬一笑:

“不记得,当时也没注意,好像是问考虑的怎么样了,我那时正烦恼怎么去弄那锦鸡羽毛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