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这笔一看就比圆珠笔贵重,我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十块,估计都买不来几支,你当这个老师受理也不宽裕,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原来他以为这笔很贵重,那就好办了,岑济呵呵一笑:“左秘书你今年多大?”

“我20了,怎么了?”左青峰一脸疑惑。

“我虚岁24,比你大四岁,你喊我一声哥哥不过分吧!”岑济开始循循善诱:“你看,我刚到公社的时候,是你骑自行车带我,又是你领着我去找沙书记,还是你带着我去供销社买东西,最后又把我送到大队,今天又特意来找我签字,我很感动,因为只有你心疼哥哥!”

这段话一说完,岑济强压着恶心没把最后两个字说成“gie~gie~”,我容易么我。

“你看,我陈继革现在就把你左青峰当成我革命路上的战友、奋斗路上的朋友,我为了感谢我的朋友,我的好兄弟,拿出两支笔来,送给我的朋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左青峰眉头皱着思考了一阵子,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有些拿不准主意。

这时候,岑济又开口:“哎!我知道我送了你两支笔,你心里可能有点过意不去,觉得是占了我的便宜,那这样好了,我们学校比较缺教学物资,比如粉笔、三角尺之类的,如果你能送我一些,我会非常感激的!”

“真的吗?我、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这个笔要是在百货大楼里最起码能卖到十几块钱呢!”

“在我眼里,这几支笔不如讲台上的几盒粉笔,因为这中性笔只能在自己的纸上伤春悲秋,而粉笔却可以在黑板上播种希望!”

“啊!这句话我要记下来,这句话讲得实在是太好了,我要写信高速我去做老师的同学们!原来他们是这么的伟大!”

装完一套必后,岑济用手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的形象在左青峰眼中更加的伟岸。

送走欢天喜地的左青峰,岑济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可能是中午高强度地劳动,让自己的能量消耗过快,可是周队长还没有来叫自己去吃饭,自己厚着脸皮去会不会不太好,想着想着,唉?自己怎么就来到了他家门口。

刚到院子门旁边,就看见一个年轻小伙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裤子、绿解放鞋,从裤脚处露出的白袜子可以看到这身精心打扮绝对是当今青年中的流行潮服No.1!

可是这个小伙子的脸上却写满了难受,黝黑的脸仿佛在喊:燕子!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岑济回想了一下,这应该是早上去槐木塘提亲的周能军,往屋里看去,只见周队长焦急地拉着一个老头说着什么,随着脚步慢慢走近,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不成啊,对方家里咬死了条件不肯改。”

“他舅,这房子也是他家要盖的,这盖好了怎么又变卦了呢?这不白白耽误小军大半年时间吗?”

“她妈说了,你家有两个儿子,怕以后小军分了家占不到便宜,说提前分了也是对小军好,他们家也放心。”

“我和他兄弟俩妈还没死呢,现在就要分家,你姐非得去寻死不可!”

“唉,俗话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人还在他家里呢,总不能让小军去把她抢回来吧!”

“那我今晚就去抢!”小伙把脖子一扬,木里木气地说道。

“老子一脚踹死你个狗日的东西!”声音还没完,一只草鞋就从门里以一种凌厉的角度,干净利索的印在了周能军昂起来的脸上,三分绝杀!

岑济好像琢磨出味儿来了,估计是女方家里看到周队长起了屋子,觉得家底还有点儿,干脆再要要价,唉,周队长还是心态不够好啊,这放几十年后根本不是事啊,有的人两年花了几十万,都娶不到媳妇,最后跳江死了还得被人骂浦新下头男呢。

不过眼见着鞋子都飞出来了,岑济赶紧得上屋里头把周队长稳住,毕竟自己也是大队的青年书记,总得爱护青年。

“队长,这是在弄啥咧?”

“哎哟,我这脑子,陈老师真是对不住,我这、我这一下子给急忘了,饭早就做好了,陈老师你先坐,我去端菜来!”周有才听到岑济声音,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还得管老师一顿烦呢,忙不迭地去灶屋端菜了。

堂屋里还坐着周能军他舅舅,岑济笑着点点头,老头瞄了一眼岑济并没有打招呼,岑济只好去了屋檐下面跟周能军蹲在了一起:“周能军同志,我是大队的青年书记陈继革,女方家里是提了什么新条件吗?”

“唉,能有什么条件,她妈要三转一响呗,还得让我跟她结婚前,先跟我爸把家给分了。”周能军用手卷着裤脚玩,头低着说。

“那你觉着怎么样,能答应吗?”

“嘿嘿,答应啊我都可以答应!”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这也能答应,军儿你恐怕是这个时代最亮眼的国男吧!孝出新境界了!

看到岑济嘴巴长得能塞王八蛋似的,周能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先答应了,等娶到我家来,我再反悔不就得了!他还能跟我离啊!”

我靠!集帅们听听,这是人话吗,这大太阳下面,我有点丁寒啊怎么回事,啊不是,宫暖啊!

“那三转一响你能凑得齐吗?”岑济此时已经用脚趾在鞋底抠出来一个大大的“服”字,他隐约猜到周能军要干嘛了。

“去借呗,结完婚再还回去!”

“走吧,去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单恋一枝花!”岑济起身伸了伸懒腰,顺手给周能军给拉起来。

“陈书记,你说的真好,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周能军起身傻笑:“我爹非要我娶她,她家小姨在粮站上班呢!我爹说以后要大包干了,跟粮站搭上关系,那我家走到哪里腰杆都硬!”

岑济心里咯噔一下,好嘛,你们这父子俩还真是有基因传承啊,算盘打的我在学校里都臊的心慌!

“那么多钱干嘛花在他们家,我想买台电视,我去县里百货大楼里看过电视,那里面女的可多了,干嘛非得娶她,娶了她我只能看她一个。”

小伙子你可不要跟后世的宅男一样啊,老婆娶回来可不是放在屏幕里看的,岑济心里暗暗发笑,这要是现在把手机里的教学视频给他看,他不得原地起飞咯啊!

“陈老师来吃饭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我早上在支书家里吃的多,还不怎么饿。”

“你还知道吃饭啊,你还要去抢,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周有才看到周能军就来气,又骂上了。

周能军不管不顾,端了碗就去灶屋盛饭,然后就大口干饭。岑济也有样学样,中午伙食还不错,一个豆角炒肥肉沫,一个蒸咸鱼,还有一大盆子冬瓜。锅里没有贴山芋,岑济估计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周有才特意为了招待周能军老舅的,自己是沾了光了。

自己也听妈妈讲过,以前家里吃饭前,每个人都得吃两条山芋,吃完才能吃饭吃菜,小孩子吃完山芋,那还能吃得下饭,这时候大人就说了:给你吃饭你吃不下,还剩饭!真是鬼也是他、人也是他。

简单扒拉了两碗饭,岑济打个招呼就回学校宿舍了。坐在宿舍里头,岑济开始翻起上午收上来的试卷,在一二年级的试卷里头找自己父母的卷子,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爸爸的卷子,哈哈,看看答得怎么样,嗯,还不错,十道题对了七道。

但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妈妈的卷子,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教室里也没有跟妈妈长得像的女孩子,算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再去问一下,中午也不好去家里找,不然容易引起误会,这年头老师上门一般都没好事,要么是催学费、要么是抓家长的劳力,毕竟老师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啥农活儿不干,在教室里带带小孩就能挣工分,因此家长们意见很大。

下午上课的时候,岑济先给学生们讲了一遍题目,五个年级一共五十道题目,讲得口干舌燥。然后宣布了班干部人选:

大班班长李小林,就是非常有礼貌,会喊老师好的那个,十道题目对了九道,看来是个小学霸。纪律委员是个子最高的王维成,可以帮自己维持下班级纪律。其余的班干部岑济说了,要等期中考试之后再选出来,班长和纪律委员要是考的不好也要被撸下去的。

小班的班干部,岑济就没有选了,年龄太小了,这个年代的小孩子懂得不多,起不了太大作用。

李小林和王维成把胸脯挺得跟大鹅似的,岑济觉得自己要是宣布下课,这两个人估计要立刻飞奔回家告诉父母。

放学之前,岑济用红色中性笔给每个年级的最高分卷子上画了三个五角星以资鼓励,其余的卷子上也都画了一个五角星,这样大家都是好学生,皆大欢喜,这个年代的学生对这种精神上的奖励十分热衷,省了岑济不少麻烦。

岑济想着过一阵子去供销社里看看能不能买到红色墨水,以后放假前,都给小班的孩子们额头上点个红,这可是岑济小时候最渴望的东西。

等孩子们都放学回家,岑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先去宿舍把床铺好了,然后把窗子的挡板放下来,免得晚上蚊子飞进来,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剩下的几根士力架,数了数一共五根,岑济留下了一根,把剩下的四根和一本笔记本装进了挎包里。回身锁上门,跟下工回来的周能军打了声招呼,跟他说一会儿回来吃饭,给自己留点就行,随后朝着大家村方向走去。

此时天已经擦黑,一路上没见到几个社员,大家都在家里做饭,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山芋的味道。穿过好几条小巷道,按着后世的路线,岑济找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自己爷爷奶奶的家。

照旧是几间茅草屋,堂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灶屋里有微弱的灯光,两个大姑娘领着一个小姑娘在灶屋门口吃饭,岑济知道这是自己的三个姑姑,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孩蹲在屋檐下面端着碗吃着饭,岑济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父亲,他和另一个小男孩蹲在一起吃,那个小男孩应该是二叔,两个人都瘦的皮包骨头,正大口扒拉着吃的正香,凑近了一看原来吃的是米糊,这个东西一碗米能做好多碗,当时吃的能把肚子胀死,过不了一会儿就饿得不行,完全是穷人欺骗自己肚子的食物,吃完了往床上一躺,睡着了就不饿了。岑济脱口而出就要喊爸,硬生生刹住了,但是眼泪却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连忙用手擦干净眼角,清了清嗓子:“有人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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