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大铁锅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由于他是家里的老大,为了尽早光宗耀祖,父亲母亲都迫不及待送他去读书。80年代,按照国家的规定,小学入学年龄为7岁,他刚过完5岁生日,他父亲就给他张罗着上学的事情,到处打点各种关系,最后他们一家如偿所愿,大铁锅准备上学了,他们一家还特地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他父亲与他打趣,要不要也来一杯,全家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9月1号到了,大铁锅背着他母亲给他买的新书包,书包是军绿色的,款式是带着大耳朵的那种挎包。穿着军山装,在他衣服靠近右胸的口袋上别着一只钢笔,听他父亲说,这是他爷爷的爷爷留给后人的,他爷爷的爷爷考取过功名,考上了秀才,是村里面有头有脸的名人。为了与他身份相匹配,他母亲丢掉了那双破了不知道有多少个窟窿的蓝色胶鞋,换上了一双崭新的,不过还是蓝色的胶鞋。大铁锅一路蹦蹦跳跳,像踩着五色云彩飞了起来,飞到了村里面的唯一学校,第一天上学,他父亲当然会紧随其后,在教室的窗口望着大铁锅同学,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似的。

在班上大铁锅体型是最小的,个头也最矮,老师把他安排在了第一排。他上课经常开小差,他的身体被老师控制着,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可他的心却不听使唤,从教室的窗口逃了出去。他时常牵挂着他的那口大铁锅,它是不是正在炖大鹅,冒着仙气,他吞了吞口水。凳子与他的屁股好像两块磁铁的北极,相互排斥着,他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他多么希望屁股下面是山头的那块专属大石头,那一定是磁铁的南极。

下课铃声响起,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望着正在上课的老师,老师也心领神会,“同学们,下课”,老师笑呵呵地说道。大铁锅拿着他父亲用木头做的乒乓球拍,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占领学校里面两个乒乓台中的最好的一个,另一个台子上的水泥已经掉了有地图那么大。其他同学也快速占领了乒乓球台周围,排着队等待上场,他们心境跟明镜似的,懂得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规则经过历史的沉淀,不停地演变,最新的版本是两个同学每一局拼杀四个球,输的一方下场,胜利者继续在场上,接受其他小朋友的挑战。

在这群小朋友中,大铁锅最害怕与一个叫小胖的同学同场竞技,害怕他的高科技装备,红蜻蜓牌的乒乓球拍,前后有两层胶,一面红色、一面黑色,摸上去软绵绵的。听村里面的老人家说,小胖家是整个县城为数不多的万元户之一,他家买了一台电视,里面的人会动,还会说话,颜色只有黑白色。到了傍晚,村里的各家各户不约而同地自带板凳,去他家的小院子观看这个怪物播放一帧帧画面,村民们排排坐,他们最喜欢的节目是CCTV-1播完新闻联播后的电视剧。

轮到小胖上场了,他转了转他手中的黑科技,观战的小朋友心惊胆战,都替大铁锅捏了一把汗。比分来到了三比三,小胖开始发球,球拍在乒乓球即将掉落到乒乓台时,右手中的拍子一挥,切到球的边缘,乒乓球来到了大铁锅这边,球在弹起后变方向了,大家称它为旋风球。大铁锅站在球台的另一端,全神贯注地盯着发来的这个球,“砰!”一声巨响,他用力一挥木制的球拍,乒乓球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了小胖,球打在了对手台子左边的角落。小胖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在地上,没能接到,比分四比三,大铁锅成为了王,还得意得双手抱拳,连续说道,承让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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