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爆响,赤霞横空。

一匹神骏异兽,背负李大狗两人,从丹枫林海之内跃上半空,四蹄凌空踏过。

这次无需经过山麓的内务楼,沿着山体由西向南,画出一条螺旋向上的赤红轨迹,径直去往位于山腰的外务楼。

外界呼啸的风声和雷鸣的马蹄,早被鹿蜀隔绝大半,清风入怀,脚下有数不尽参天巨木、奇石怪崖,如影而过。

也不知道下面有多少洞府修士,被这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惊得举头瞩目。

反正前面半空,不少出双入对的彩雀飞鹤,就被鹿蜀的气势惊的劳燕分飞。

李大狗亲眼目睹了一只蓝色孔雀,和一只硕大白鹤,晕头转向的撞了个满怀,齐齐落下了几十丈,才重新找回平衡,叽叽喳喳互相骂了两句,各自找寻之前的伙伴。

于是哈哈一笑问道:“它们看起来脾气不小,很通灵么?可以抓来当坐骑吗?”

之前路不平和鹿蜀商量的话,他可是听得分明,今天之后,就无法在搭乘便车来往了。

拿下鹿蜀之前,需得考虑一个备用方案。

路不平有些尴尬,这种慌乱的情况,只在上个月最初两天出现过,之后大家都习惯了他乘骑鹿蜀往来,虽然不太满意这种情况,看在神兽的面上,也都自动避开了这条路线。

料想他昨天接人的消息,已被大家悉知,一个多月的忍让,还以为今天不会再来了。

不料又出现这种鸡飞狗跳的事情。

于是稍稍调整了路线,在鹿蜀一声不太情愿的响鼻过后,避开了前方几座洞府,回道:

“鹤鸣山有一对白鹤夫妻,蓝山有一位孔雀大婶,都是化形数百年的前辈,自由出入阳山的白鹤、孔雀,多半都是他们的子孙和族裔,你要是能讨得他们欢心,征得同意之后,索要一只灵禽当坐骑,也不是不可以。

贸然去抓就不行了,特别是鹤鸣山的白鹤童子,身量虽小,脾气却大,我建议你还是考虑其他方案。”

‘化形数百年的大妖……’

李大狗瞬间放弃内心打算,不说自己能否讨得它们欢喜,就算它们愿意送出一只飞禽,多半也要自己去抓,他哪有这个能耐?

遂又问道:“你有什么好方案?这地方太大了,靠两条腿走路,随便去一个地方都需要走好半天。”

“两个方案,一是在学宫那边暂住一段时间,等你交流和阅读无碍,领取门派洗髓练气的功法之后,在秋风原勤加修行,早日做到御物飞行,自然无需考虑坐骑的问题。

二是等你功勋落实下来,应该会有不少奖励,届时加上我的积蓄,便可从门派豢养灵兽的师兄师叔手上,买一只钟意的坐骑代步。”

“听起来,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

李大狗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又不死心的道:

“你作为正式弟子,就没有坐骑配送吗?”

“有一匹云马,不过为了让让新入门的弟子,能够定下心来学习基础知识,都是在三年考核通过之后,才会配发,那时我多半已经能够御物飞行了,有与没有,差别不大。”

“他娘的……外门弟子没人权啊。”

李大狗吐槽一句,又好奇的道:“云马是什么灵兽,能飞行吗?”

“不能,它们是北地朔原的特产灵兽,并不能御空飞行,不过脚程甚快,数十丈的深涧高崖,也能一跃而过。

骑着它们,挑选合适的路线,阳山大部分地方都能去得,昨天在内务楼广场,你多半是见过的。”

路不平果断打消他的妄想。

前方的外务楼已经遥遥在望,李大狗只好放弃多余的想法,将昨日与路不平商量好的说辞,在内心温习了一遍。

鹿蜀蹄声如雷,早见得前方外务楼广场之上,有十余人纷纷侧目避让。

面对阳山的前辈神兽,一众门下弟子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有一种得见鹿蜀的庆幸,各自遥向施礼。

路不平依旧保持谦逊的态度,下来之后,向众人微微拱手表示歉意。

李大狗倒不是什么性格招摇的人,本想跟随路不平施礼抱歉,却不料众人的目光含笑,都在与鹿蜀和路不平无声招呼。

掠过他时,瞧见是一身外门弟子的青衣,也只是匆匆而过。

是以,他内心自嘲了一声,微微抬起了双手,顺势振了振衣袖,又自垂了下去,跟在路不平身后,一言不发迈步上了楼梯。

九层台阶之上,早有一位身着月白广袖袍,头戴乌木偃月冠,年月二十七八的男子,侍立等候。

只听到这男子和路不平,叽里咕噜的互相说了几句,反正李大狗也听不懂,倒是看见那人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惊讶,变成对李大狗的好奇。

而后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路不平道谢之后,带头往东侧走去。

李大狗转身之前,匆匆往里面瞥了一眼,只见得无灯自明的宽敞大厅四壁,挂满了一枚枚长约四寸,宽约两寸的各色玉牌,由上而下,大致以红、绿、白三色排列。

回头瞧见方才与路不平说话的男子,还在微笑的看着自己,李大狗嘿然一笑,也不管对方能否听懂,用州来的薛国官话,道了声谢,跟上了路不平的脚步。

这恢弘庞大的外务楼,虽然是一座颇具古风的独体建筑,里面却别有洞天,两人从东侧第三座门进入,又跨过了两个院落,来到了一处房门开启,装饰素雅的客堂房间。

未等他们敲门询问,里面已经传来了一个清亮爽脆的女子声音。

“都进来吧,坐……”

用的是中洲雅言。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此,还没见到里面是谁,听到这么个干脆利落的女子声音,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大狗自然听不明白,路不平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道:

“一起进去。”

两人跨过门槛,绕过了一座轻纱绣彩的仕女舞剑屏风,就看到里面一张洁白的桌案之后,坐着一位外貌不到三旬,颇显英气的裙装女子。

只见她身着一套橘红金黄的开领广袖束腰云边裙,头插一对金翅飞鸟的点朱宝钗,稍显狭长的脸上不施铅华,长相虽不艳丽,却自有一股端庄大气的爽利气度。

此时,见他们两人进来,用一双清澈的杏目打量了他们一眼,而后示意两人坐下。

路不平用手肘,暗暗顶了李大狗一下,上前两步行了个道门揖礼,用还算流利的中洲雅言道:

“弟子路不平,见过师叔,此次前来有一要事汇报,多有打搅还请见谅。”

李大狗这次很有眼色,对面之人,一看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于是学着路不平的样子,默然行了一个道门揖礼。

裙装女子嗯了一声,起身回了个半礼,坐下道:

“既然我领下了这个职务,所有与之有关的事情都是分内之事,何来打搅与麻烦,坐下直说便是。”

路不平依言坐下,旁边无话可说的李大狗,早就想坐下了,此时见了自然有样学样。

坐姿端正的路不平,隐晦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禀报…禀报师叔,事情是这样的……”

“我姓张,弓长张……”

“是……”

路不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去年九月初时,我身边的这位李师弟,回家乡与父母道别,得知家乡的河湾之内,尚有鳄鱼阻道,出于急公好义之心,不顾危险,下河斩杀了几只大鳄……”

“你和他都是州来人士?”

张姓女子突然会出言打断。

路不平微微愕然,很快想明白了,是因为自己的口音,让她看出了身份来历,于是不以为怪地回道:

“是的,我们都是州来襄国人士……”

张姓女子再问道:“他是你的侍从弟子?”

“是的。”

路不平点头。

“嗯……,我也出生州来…”

张姓女子应声之后,将清澈的目光转向了李大狗,开口道:

“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就由你自己来说吧。”

话语简明扼要,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受,且用的竟是纯正的襄国官话。

坐下之后,一直强行按捺住好奇之心,以确保自己不会贸然使用侦察技能的李大狗,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禁不住有些意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路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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