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一个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都同样破败的地方。

由茅草和破木片搭成的棚屋是这一片最主要的建筑物,不仅无法阻挡风雨,而且雨季散发着一股霉味,很难相信有人能长期住在这里面。

十二斤的肚子咕咕叫,他不明白昨日才抢回来的药铺为什么又让了回去,好在药婆的尸体取了回来,而且棚屋内可比井边暖和多了。

他不断在窗口处往外远眺,希望陈衍的身影能尽快出现在视野当中。

水壶里的水已经见底了,十二斤只有靠着不断喝水才能减缓饥饿。陈衍昨日并未给他留足钱银,他现在连西街中最便宜的菜团子都吃不起,那是一种由南瓜叶和野菜揉成的糊糊,这种没营养的菜团子他吃三十来个也仅仅是个半饱。

砰砰,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那并不是陈衍,十二斤老早就从窗外望见了敲门人,那不过是推着粪车的夜香婆罢了。

十二斤笨拙地推开门,夜香婆将一个干净的桶从推车上背了下来。

“一位老爷托我给你送饭。”

桶子打开后竟是各种各样的糕点早餐,尤其是放在最上方的驴肉火烧,香气盖过了推车上的臭味。

十二斤可不在意这些吃食曾被放在粪车上,对他来说,能填饱肚子已然不易。

唯一可惜的是还是不见陈衍的身影。

殊不知陈衍正站在棚屋外百来步的位置,看着夜香婆将东西送到十二斤手上。

十二斤目前处于被监控的状态,陈衍目前察觉到的暗哨有三处,实在不适合同他见面。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十二斤送出去,鬼街太过凶险,不适合这孩子。

陈衍和阿卜杜勒两人都换了身衣裳,而后方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从昨晚到访陈衍的客人之一,恰嫩浦拉。

“大师,此刻青衣人正四处寻你,街南,街北处处皆是眼线。”恰嫩浦拉汇报道。

“知道了,将斗篷分予他。”陈衍早就准备好了道具。

阿卜杜勒递给了他,并且自己也披上了斗篷。

陈衍将暹罗刀也交给了阿卜杜勒,必要的时候沙立会帮助他的。

“即刻过渡口,莫要停留。”

“是!”两人朝渡口而去。

陈衍也披上了斗篷,朝城东而去。

街北三省房中,谢恒正发着雷霆大怒。

“饭桶,饭桶,皆是饭桶——”

一连三个饭桶让桌子下三人抬不起头。

“不怪他们,陈衍长于鬼蜮伎俩,凭这几个人是看不住的。”

坐一旁说话的小老头留着茂密的胡须,头发却仅仅只剩下后脑勺的一小撮。

“吉滴差大师,您为何不将小鬼放出去?这老不死再能躲,还能躲得过您的眼吗?”

谢恒气急败坏,将桌子锤得砰砰响。

“哎,若是动用小鬼,那就不是监视了,而是直接开战了。”

吉滴差深知降头师的规矩,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机,起码杜新觉得不是。

“新爷差我盯住陈衍,若他回来,我可该如何同他交代?”

谢恒要强,宁可把事做不完美,也不愿灰头土脸地承认失败。

“无妨,且让他躲几天。渡口有阿齐兹和俞石看着,万无一失。逃不出笼子,他依旧是瓮中鳖。”

吉滴差知道杜新怕谢恒误事,便让曾向明和吉滴差的弟子阿齐兹,俞石三人分守南北渡口。渡口不出事,陈衍就飞出杜新的手掌心。

“陈衍真就这般厉害,怎的个个都束手束脚,畏其如虎?”谢恒恼火道,脚高高架上了桌子。

“鬼街血衣阿赞,百花飞头降二层,暹罗能炼到这个境界的不出一掌之数。”

吉滴差仰躺在靠椅子上,慢悠悠地解释道。

“这邪法真就这般难练?”这话却把谢恒的胃口吊了起来。

“难!”吉滴差突然正色道,“据我所知,能炼至五层以上者,唯有一人。”

提起这个名字令吉滴差后背一凉,即便是他失踪这么多年之后,依旧有着赫赫之威。在吉滴差那个年代,无论是黑白阿赞还是和尚,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有着本能的害怕。

“颂帕善!暹罗的恶鬼,若是他还在,和尚们不会如今日这般肆无忌惮,东吁国也未必敢踏入暹罗。”

吉滴差的话语中有三分敬意,七分惧意。

一向口无遮拦的谢恒见吉滴差这般敬畏,倒熄了嘴贱的心思,转口又说向了陈衍;“这关这陈衍何事,他也才两层,还差得远呢。”

“陈衍,便是颂帕善的关门弟子。”

吉滴差的这一句话令谢恒话都说不出,背后一片阴凉。

“哈哈哈哈,你这厮也有怕的时候,莫怕,颂帕善失踪了四十多年,或许已是一副白骨。”

谢恒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说道:“您老倒是将话讲全,如这泄尿般一阵一阵的好不痛快。”

“现在是何时,莫忘了王水生这档事了。”吉滴差提醒道。

今日午时要当众处置附体于王水生体内的阴鬼,这可是杜新亲口交代过的,已经办砸了一件事的谢恒不能在把这件事也给办砸了。

“坏了坏了,这都快午时了。”谢恒拍着脑袋说道,“来人呐,将王水生提出来。”

喊了半天,却迟迟不见有人押王水生过来。

“怎的这般慢,坏了,莫非这陈衍还来劫狱不成?”

两人顿时心中一慌,便立刻朝牢房而去,出门却撞见狱卒慌张来报。

“禀两位大人,胡班头今日未来值班,没钥匙打不开这牢门呐!”

牢房由两把锁分别锁住,须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由值班牢头保管,一把放于鬼街狱房中。

“速速差人去寻,若出了差错,狱房上下一齐受罚。”

还好王水生人还在,但谢恒依旧气得眉毛上扬。

“算了,将牢门给我拆了,找什么找。”谢恒已经没了耐心。

“禀大人,牢门由陨铁铸成,共两层。寻常刀斧难以破开。”狱卒回道。

谢恒更气了,说道:“猪头,牢门打不开,墙也砸不开吗,墙砸不开就给我挖条道进去,总之午时之前,我要见人!”

“会不会出事了,这人身上可带着钥匙。”

吉滴差怀疑钥匙可能落入陈衍之手了。

“管他什么钥匙,王水生我们带走了,纵然有钥匙也无用。”

谢恒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还需谨慎为妙,我这就差小鬼寻一寻,不知这胡班头相貌如何?”

……

“当家的,这才躺下不到三个时辰,为何这般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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