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两人曾一起喝酒,一起共事,今日见面却格外拘谨,好似隔了一道天堑般遥远。

“大师,你可知一个时辰前发生了何事?”

曾向明回过头,鬓角上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老夫的疏忽——”吉滴差低下了头,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

沉默使两人渐行渐远,却没有人向前走一步,曾向明没有问他为什么布置在西街的阴鬼没有示警,而吉滴差也没有主动解释。

良久,曾向明缓缓说道:“人心散了,多说无益。”

他绕过了师徒,往下走去。

吉滴差对此早有预料,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让他扶着自己回去。

楼梯上,吉滴差忽然顿住了步伐,小鬼的嘤嘤私语在耳边响起。

“哎”,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西街又出事了,但他不想恶了张凌,阿齐兹虽有足形法器在手,但靠自己过阴路还是太过冒险,和张凌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为师交代你的事要尽快。”随着西街攻势的愈发猛烈,吉滴猜知道,张凌等人很快就会采取实际行动,不会再是小打小闹了。

阿齐兹自然知道师父所说的是什么事,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西街的坊门处,上千人围着坊门不肯离去。

没有粮食来喂这几千张嘴,暴乱是必然的事情。

坊门处仅仅只有不到四百青衣人,而这些反民显然已经掌握了对付青衣人的办法,面对竖起长枪和盾牌的阵列,他们既不进攻也不撤退,选择了硬耗。

陈衍瘦了许多,眼球都凹陷进去,但他的精神比起几天前却要好上很多,一方面少食多动对他的精神样貌来了个彻头彻尾的洗礼,他能感觉到身体中的潜能在一步步的激发,另一方面,自从服用了陆信然的丹药之后,他就停止食用血食,飞头降对意识的腐蚀减弱了许多。

现在的十二斤已经拉起了两百多人的队伍,其中绝大部分是西街人,靠着路边倒下的行人,他们倒是吃得满面油光。

今日见坊门处又有争斗,他们便也来寻些好处。

十二斤很高兴,今日这阵仗,怕是又要死许多人了。

附近还有不少像他们这等寻风而来的团体,个个磨刀霍霍,发自心底里的高兴。

这么多人自发聚集在这里,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筹划,但陈衍觉得机会难得,他正愁信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呢。

得把事闹大,陈衍决定暗中拱把火。

有着这想法的不止陈衍一个,那些恨不得打起来的,以及被方雨石暗中收买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煽风点火。

坊门这些青衣人已经是西街最后的有生力量,狄路不敢赌,他命令队伍缓缓后撤,坊门厚大的木门落下。

青衣人在坊门后的木塔上架起了弓箭,这些弓箭的威慑力还是有的,但关键是青衣人的箭矢已经不多了,闭市之后各种物资短缺已经严重影响到青衣人的战力了。很多武器都没法修补。

坊门后人声鼎沸,却无人敢向前一步。

这时候,陈衍这等暗中拱火的人便开始了,他们让隐藏在队伍后面的人往前推,排在前面的人被后面一股力量逼着往前走,一旦停下就会被践踏而死。

人群就这么被一股股躲在背后的神秘力量驱使着往前步步踏进,哪怕他们看到木塔上的弓箭已经拉满了弦。

经过上一次教训,青衣人再也不敢小觑这群平日里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贱民。

“放——”

稀疏的剑雨落到人群中,从肉眼上看并没有使前进的人减少,他们的弓箭太少了。

但却成功喝住了前进的人群,在死亡面前他们终究是找回了一些理智。

就当人们四散而去之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黑手们开始行动了,远超常人的臂力将一坛坛烈酒砸在了坊门和坊墙上。

这股浓郁的酒味让狄路瞬间猜出了这些反民下一步要干的事,鬼街资源匮乏,像坊门和坊墙这些工事都是匆匆建成,若是被这一把大火一焚,怕是挡不住这些狂徒了。

“所有人,后撤百步。”

狄路大声喊道。

果不其然,下一刻,冒着零星火光的火折子投入了被酒水浸湿的木墙当中。

轰——

一整条坊墙瞬间燃起了火光,许多青衣人在混乱之中并未听到狄路的呐喊,从木塔下逃出,只得葬身火海之中。

“列阵!”

狄路命令青衣人竖起长枪,不可让人冲出西街,万一暴乱蔓延其他街道,那就太迟了。

好在火海同样阻隔了对面的人的攻势,他们不需要分散防守,但坏消息是他们再也没可以依靠的工事了。

西街的再次暴乱传到了曾向明的耳朵中,这一切似乎是可以预料的。

“我去向张家借人。”

谢恒握紧了拳头,上次暴乱的时候他恰好在渡口值守,避开了那一劫,但他看见一具具搬回来的青衣人的模样,心中依旧气愤不已。

“你回南渡口,准备船吧!”

曾向明咬紧了牙齿,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谢恒以为曾向明大抵是要妥协了,闷闷站在原地不动。

“站着做甚,还不快去!”

以往温文尔雅的曾先生现在也有了些失态。

事态到这地步,皆因我优柔寡断,若丁先生还在,必不至此。曾向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领袖,想到丁易,他又不知不觉中又回忆起丁易临死前的那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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