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就连棚屋也不多见了,因为木材都被人拆了当成了燃料,现在的西街成了真正的鬼市,鬼比活着的人还多。
就在一口半枯的井下,一帮身材健硕的男人们从井口下的隐蔽暗道出来,他们不久前正从东街兽栏的一间不起眼的旱厕中钻入,沿着一条天然枯竭的水道进入西街。
这条暗道本来是许家的秘密,许家倒了之后,旱厕的这个出口处的商铺被方雨石拿到,他也是在一番机缘巧合下无意间发现了这条密道。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粪味,所以他们从井口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上一身难民服饰,并在地上拿了些泥土擦在身上散味。
为首的那一个人便是不久前在放粮点将青衣人摁在米桶的那个男人——邓保义,那日他徒手打死了四名青衣人并从容撤退,事后连青衣人也追查不到他的下落。
他以前给许家干脏活,现在给方雨石做事,不过替谁做事都是杀人,没有半点新意。
这一次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将好不容易拖过来的箱子掀开,里头都是兵器和火油。
在这个点位附近有几个流民盯着,他们都是方雨石资助的打手,但只和邓保义单线联系。
“西街还有多少人?”邓保义得尽可能用上一切力量,西街是张家人的地盘,不可大意。
“当家们带上了所有兄弟,若是大人愿意给我们兄弟些时间,可为大人再寻上些人。”被问到的人如实回答道,他们现在能找到估计也是些老弱病残,西街不剩多少人了。
邓保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另一个流民见箱子中没有粮食,有些失望,忽然又想起了个人,便凑到邓保义耳朵前将十二斤是如何痛打狄路的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邓保义听了之后,眉头舒展开,说道:“当真?”
“大人,千真万确。”流民点头哈腰。
“赏给你的。”邓保义从怀中取了快手帕包着的饼,扔给了他,“去把他请过来,事成之后重重有谢,另外,你等去把人都给我叫过来,越多越好,带着他们一同去张家抢粮。”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流民一边磕头,一边将饼往肚子里塞。
一旁的人看得直流口水,又不敢当着邓保义的面抢。
“我们走!”邓保义一行人朝张府走去。
“走,走……”几个流民知道大人的事耽误不得,便也立马动身。
熟悉的街道,油腻腻的倒钩上挂着一条条切好的肉,一大口铁锅被架起,热汤飘着肉香。
尽管十二斤的帮派损失惨重,死了一半的人,还有一小部分人失踪了,但这锅肉汤让所有人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陈衍已经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眼球都凹陷下去,西街再也找不出一粒米,一块馒头,所有人都是靠吃肉维持生存,只有他是个例外。
坐在冒着香气的大锅前面,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十二斤如往常一般,盛了满满一碗肉给陈衍端来。
陈衍的内心十分挣扎,或许只是喝一口汤并没有关系,但他咬着牙,最后还是将碗推了回去。
所有人大快朵颐着,十二斤也吃得不亦乐乎,唯独陈衍在内心的斗争中迎来了最煎熬的时刻。
不知多久之后,众人吃完便开始收拾锅碗瓢盆。
“帮主,有两暹罗人要见您。”一个黑牙齿的西街人边跑边嚷。
十二斤错愕地看向陈衍,而陈衍则微微点头表示可以一见。
那两人还没走到跟前,便闻到了肉味,猜到这边刚开过荤,恨自己来晚了一步没吃上一口热乎的。
“见过帮主。”二人早已打听好了,十二斤这边几乎都是西街人,基本都是汉人。
“有事讲……讲”十二斤说话不利索,勉强憋出了几个字。
两人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被十二斤开口的反差给惊住了,一时间没回应。
好在手底下的人早就知道这位帮主先天有缺陷,便由一个脑筋灵活的少年郎补充道:“帮主让你有屁快放。”
这略显稚嫩的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音没有唬住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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