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咿咿呀呀弹唱,戏台下却空无一人。
六七排凳子上空无一人,即便有人在一旁观看,也不敢坐到凳子上去。
在暹罗这片地方,人们对鬼的敬重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些位置都是给那些看不见的大人准备的,自然没有人敢坐上去寻霉运。
这戏台搭上了之后,陈衍也就自然而然地失业了,每天一顿饭的福利也就没了。
陈衍逐渐失去耐心,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怨鬼尖叫符通知颂提。
哼,来的倒是时候,这个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这让陈衍十分不爽。
“杜新很快就要乘船过河,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那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人摆明了是赤裸裸的利用,但陈衍不在乎,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哼!”
就连杜新手下的降头师都无法捕获陈衍的行踪,陈衍的行踪却一直被他掌握在手中,这可不是个好事情。陈衍对此人愈发不敢小觑。
“呵呵呵,陈大师的手段我可是很想开开眼界。”
那人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消失了。
许是生命到了最后时刻,陈衍心中也对其没有半分畏惧。
他的布置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就在二人说话这会儿,杜新见了钦南,将自己的打算透露给他。
杜新希望自己走后,钦南能照看鬼街,并且制衡一下暹罗军方。毕竟钦南出身于黑阿赞,两人在暹罗军面前是天生的盟友,而且钦南一直是头孤狼,底子比较干净。
原本杜新的托付对象是昂乃乌,但经过上一件事之后,杜新心里有了芥蒂,而且在暹罗军的高压下,昂乃乌未必会为了鬼街而出头得罪蹦蓬。
钦南推脱不掉,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杜新这一次出发并没有遮遮掩掩,上一次这般隐蔽的情况下都暴露,这一次肯定也瞒不住。
与此同时,各方都在积极备战中。
青衣人这几日的船只运载的牲口明显变多,一条条船只靠岸后,从船上赶下的牛羊猪鸭排成了一大排,被人驱赶着往岸上走。
这些牲口很壮,现在的暹罗连人都快饿死了,居然还能把牲口养得这么壮,实在是奇怪。不过青衣人也见怪不怪,毕竟鬼街什么东西都有。
走在最前面的羊瞎了一只眼,在检查的时候不忘往周围观望了一圈。
当这些牲口被赶入了一家很大的屠宰场中,却走出来一位白净书生,他口中念了一段咒语,然后用茅草拍打这些牲口。
这些牲口逐一化作了人形,都赤条条趴在地上。
下人们拿了几桶水让他们身上冲刷干净,又换上了衣服,总算是像个人了。
为首的人是独眼,他正从一只羊变成人身,身上的羊膻味有些重,洗了几次还是散不去。
“多谢许公子,许家的造畜之术果然奇妙。”
独眼朝书生拱手谢道。
“无需多谢,只是还得辛苦各位在这里委屈几日。”许安乐摆摆手,对此不以为然。
许家之所以能独揽鬼街兽栏生意,全在一手造畜之术上,把人变成稀有兽类然后贩卖到鬼街,以假掺真,其他家商行再怎么扩大渠道也比不上许家。
“这有何难,再糟糕的地方我们也不是没待过。”
独眼想起了自己曾被陈衍扔到田庄中没日没夜的干活,每日能果腹的只有一碗稀粥,偶尔能从地里翻出一条虫子几个人还得抢上个半天。与之对比起来,这里还算是个天堂。
能把这么多来历不一,各怀恶胎的人化为己用,陈大师是个有手段的人呐,独眼不禁感叹道。
“这一路上可曾出现什么纰漏?”
许安乐在鬼街总共设置了六处据点,这里潜伏的人是最多的,也是风险最大的一处。由不得许安乐不谨慎。
“许公子放心,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谨慎些比较妥当。”许安乐笑着说道。
“许公子做事周到,能体谅。”独眼也回之一笑。
两人都认为万无一失,却不知道最大的变数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就在杜新即将动身的前一个晚上,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求见了杜新,并带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原本杜新正愁着打不开局面,正巧有人送来了枕头。
杜新连忙给蹦蓬许诺了一堆好处,让他秘密调了一队重兵进街隐伏在东街和南街。
蹦蓬早有此意,当场答应了下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支暹罗兵进了鬼街,什么时候走就不是杜新说的算了,蹦蓬答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
再三思考下,杜新还是决定对吉滴猜大师下一些手段。
他邀请吉滴猜到府上做客,在茶水中落了药,这种药会让人昏睡两三天,足够他们运作了。
不管吉滴猜屁股有没有坐歪,杜新扪心自问都已经无愧于心,他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验证吉滴猜到底心向何处。
夏府内,所有下人都已经清退,只留下了夏家的死士。
“广儿回来了?”
夏海清抚摸着诸怀的角,将一只手塞入了它的嘴巴中。
诸怀发出洪亮的叫声,将整只手臂咀嚼咽下,眼睛贪婪望着夏海清背后的那盆肉。
“是,老爷,少爷刚刚回来,现在正用着饭。”管家素金回道。
“他昨晚这么晚去干什么了?”夏海清坐回到椅子上。
“这……许是喝酒去了。”
不知是不是素金的错觉,他觉得夏老爷今日的病好像好转了许多,就好像是突然好了一样。
“胡闹,你安排一下,今日就送他走。”
夏海清稍微激动了些,咳嗽个不停,转眼又陷入了疲倦的状态。
这才是他熟悉的老爷,素金暗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素金捋了捋他的背部,连连答应了下来。
“老爷,夏家在安南毫无根基,路上也不太平,兵荒马乱的,少爷又没出过远门,真要送他走吗?”
素金劝道,毕竟夏海清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走了就真的没人给夏老爷养老送终了。
“我当年拼搏的时候不也一无所有,下南洋那会,可曾受过家里一分资助?他的起点可比我高太多了。罢了,你让他自己决定吧。”
夏海清眯上了眼,看来又是得睡个小会儿了。
素金默默给他披上一件衣服,然后退了出去。
就在院中的大门合上的一刻,夏海清的眼突然睁开,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院门处。
……
当天午夜,鬼街一如既往地迎送着来往的客人。
杜新换了一身利落的青衣装,融入了周围的青衣人中,这一次他只带了八个人,这八个人都是年纪都不超过双十,基本都是未成亲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乡下孩子,杜新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背景干净,心思单纯,杜新用着放心。
“怕吗?”
杜新拍了拍旁边的黑黝黝的青年。
“不怕,这木头还能动,真新奇。”
青年夹了夹胯下的木马,那木马却不会叫。
多亏了这场战争,杜新从暹罗军那儿讨要了不少战马精魂。
“哈哈哈哈,你可坐好了,到时候可别尿裤子。”
杜新哈哈大笑。
“新爷,这一趟到底是去干什么?”
有个胆大的小伙子主动和杜新搭话。
“呵呵,到了你们就知道,如果这趟你们能活下来,我杜新保证你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日后成就不会低。”
小伙子们笑了,他们早就拿了安家费,这条命已经是杜新的了。
“前面怎么有戏台子?”
这些小伙子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探究这戏曲声的源头。
杜新笑着说道:“这曲子不错,挺喜庆的,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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