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我,即便我不出手,钦南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昂乃屋回过头,那双浑浊的双眼与杜新对视。
“新爷,这陈衍什么来头,竟能将您逼到这境地。”
黑暗中,一身黑衣斗篷的钦南显露了身形。
“此贼实在不足道哉,唯独这阵法确有些棘手。”
杜新突然想起了方才数量庞大的饿鬼群,转而伸手指着那不断增加的鬼群问道:“钦南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钦南不太好意思回答,昂乃屋替他解了围:“新爷莫要怪罪钦南大师,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不得已才炼了街南两千户人家,才凑出了这八千散勇。
此阵怪哉,钦南大师的鬼勇一入阵便阴气外泄,难以控制。故而钦南大师同我想了个法子:以诸多弱鬼入阵饲喂法阵,待阵法饱和后,钦南大师谴劲旅入内,同我联手一起将陈衍拿下。没想到,新爷您吉人天相,我二人才刚动身,您自己就已经脱困了。”
饿鬼的身躯不断倒下,分解成一道道黑烟融入周围,阵法的转化需要时间,转化通道被弱旅占据,钦南的鬼士得以长枪直入。
虽然暂时的效果不错,但杜新却觉得此举实乃资敌,若是无法快刀斩乱麻,反而会让陈衍的实力壮大。
三人都暂时忘记了昂乃屋手中的阿大,昂乃屋也顾着和杜新说话,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力道渐渐收弱。
阿大突然用力一挣,竟轻而易举就挣脱了桎梏。
他朝着杜新杀了去,双指直插杜新的双眼。
杜新周围长出了十几颗蕉树,树鬼围成一圈护住了杜新。
阿大一个急转,以佯攻之势突然背着三人逃走了。
空中的卡航纷纷调转枪头,朝阿大追去。
“小喽啰而已,先解决里面那个。”钦南大手一挥,浩浩荡荡的鬼军正式朝陈衍而去。
这么一道小插曲让杜新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疑问,他细思了许久,忽然对昂乃屋多了一丝怀疑。
现在最重要的是援助谢恒,心中的怀疑也只能先放下,后面再说。
杜新在阵法边缘打坐恢复元气,由钦南和昂乃屋去收拾陈衍。
另一个方向。
陈衍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局势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这张网破了,不仅鱼跑了,就连船也快翻了。
血花聚起如海上浪潮一般拍下,谢恒扎起马步,一记符拳将血花打散。
但陈衍的另一道血花贴着地面,在另一道血花溃散之际,忽然朝谢恒的胯部钻入。
谢恒抬脚往下跺,另一朵血花顿时飞溅四方。
尽管谢恒看起来稳如泰山,但他的右脚被腐蚀得露出了部份白骨,左脚也烂了一大片肉。
重新聚拢的血花汇聚成一团更大的血雾并卷成了一道漩涡,位于漩涡中央的谢恒只能硬抗到底。
漩涡突然收紧,谢恒只有双手,难以抵挡四面八方的血花。
陈衍朝前伸手,握紧拳头,道:“收!”
谢恒也大声喝道:“破!”
放弃了防御的谢恒将全身神力灌注于双掌之下,朝其中一个方位轰去。
恰恰此时,他浑身的力量如潮水退去,正如之前被僧衣包住那般,而血一般的圆环已经收到了眼前。
“不——”
谢恒在发出最后一声之后成为了一具白骨。
他至死也不知道,那藏在街北民房中的香坛和神位是如何暴露的。
而此时此刻,许安乐等人正从一座被烈火烧成灰烬的院落中翻墙而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参与了陈衍和谢恒的交手。
解决了谢恒后,陈衍并没有休息的机会。
下一个,准确来说是下一批敌人出现了。
原本空旷的地面上逐渐钻出了树芽,在松散没有半点肥力的土壤上,不需要一滴水便转瞬之间拔高成为了一棵棵绿意盎然的香蕉树。
一条条美腿从树衣中伸出,长长的黑衣无风飘荡,清淡的发香撩动心弦。
空中,长着不规则翅膀的赤裸男人眼中闪烁着红光,他们的双手和香蕉叶,簸箕,破竹席等奇奇怪怪的物品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对滑稽的翅膀。这些被称为卡航的妖怪是被自己供养的阴鬼反噬而死,死后便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陈衍的后方,几个老妇人低着头,垂散着黑白相间的头发,她们的皮肤趋向于透明,可以直接看到发着绿光的内脏。
空中的卡航率先出手,四面八方的进攻同步进行,但陈衍一道血墙环绕周围,防御得没有半点死角。
卡航们试图强冲这道屏障,但越过血墙后都无一不成了陈衍的养料。
地面的香蕉树已经长到了一丈有余,形成了一大片塔尼香蕉林,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可以看见曼妙的身影在林间嬉戏打闹,令人面红耳臊的醉人话音勾得人心痒痒。
陈衍大拇指的指甲扎入了食指下部,流了不少血才让自己勉强抵御住诱惑。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也会被这等男女之事诱惑。
手中还有一道血花,陈衍将其抛向了塔尼树林中。
血花从一团圆球逐渐壮大变成了一团漩涡,在林中疯狂肆虐。
塔尼鬼也不是吃素的,香蕉树彼此勾连,根系深植于地下,而看似娇嫩的叶子和根茎实则坚硬如铁,几乎没有被血花伤到。
但陈衍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理论上,任何有血有肉的活物都不可能逃过血花的侵袭。这些香蕉树并不是实体,或者说这只是塔尼鬼的障眼法。
直到现在,很多降头师都把香蕉树当作是塔尼鬼的本体,不知道多少降头师因为这个失误而丢失生命。
陈衍收回血花,借助阵法锁住那些塔尼鬼的阴气,继而削弱这些狡猾的阴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衍明显感觉到阵法对阴气的吸附变弱了,但吸收的总量却很多,凌先生的头颅更多了,肢体也更加粗壮,在它的吞云吐雾下阴气的总量反而增多了些。
辛亏这些塔尼鬼把老二三鬼也当成了陈衍这一派的,和三鬼纠缠在了一起。
陈衍突然想起自己貌似忽略了来自后背的敌人,这些冒着绿光的鬼魅不该如此平静才对。
他猛然转身一看,却见原地上的老妇人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变,但透明的肌肤下那发着绿光的脏器却已不见了。
然后他赫然发现,自己周围笼罩着强烈的绿光,而这绿光居然是从自己体内发出。
“好好,我又能多一个卡私。”
远处观战的钦南对陈衍很满意,他最喜欢把同行尤其是厉害的阿赞,炼成各种各样的纪念品。
卡私,也是一种阿赞死后化成的怪物。它们习惯将自己的器官寄生在人的体内,嗜血啃肉,并腐化其内的其余器官,直到把那人也变成卡私。
知道自己已经中招的陈衍连这玩意是如何靠近自己的也不清楚,他身边可是有百花飞头降的血花护体,寻常妖物靠近就被血花吸成了干尸。
陈衍并未感觉到疼痛,但他不敢再拖延下去。
他抽出了自己体内本已十分渺弱的阳气,注入了阵法内。以陈衍为中心的八张纳鬼符突然被激活,迅速贴到了陈衍的胸部,腹部,后背,侧腰。
体内的绿光乍然熄灭,陈衍感到口中一阵血腥味直冲脑门,哇的一口将各种污秽内脏吐出。
同一时间,血花将这几个妇人悉数摧毁。
“鬼街的血衣阿赞,呵呵,的确值得期待。”
钦南越来越对这件工艺品感兴趣。
失去了体内部份阳气,陈衍变得虚弱寒冷,他强行压制住嗜血的欲望,再次问凌先生道:“先生,阵法是否妥当?”
可是,获得的回应只有沉默。
或许是凌先生太过投入了也说不定,陈衍的鼻子处涌出了血,他不在意地随意抹了一把。
三鬼被打得节节败退。钦南的鬼物实力强,数量多,又被陈衍切断了阵法的供应,三鬼打得很是辛苦。
尽管对三鬼恨得牙痒痒,但陈衍还是不能让它们被众多鬼勇杀死。
“阿大,还不速速来援?”
陈衍一边对着白瓷坛做着仪轨,一边呼唤阿大的名字。
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阿大逃了。
更不利的情况来了,刚刚好转的阵法忽然间气脉紊乱,不少符自燃成灰,浓郁的黑雾被一阵狂风搅得混乱不堪。原先的法阵只是从外部被限制而已,而现在居然从内部开始瓦解。
陈衍望着凭空壮大的几道龙卷,面色铁青地说道:“张家,张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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