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过穿开裆裤的孩子而已,你教他什么,他就是什么,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形形色色的人,多一个纯粹的恶又怎么样呢?
算了,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他讪讪笑着。
那确实是难忘的一天,孩子只记得那青年耳朵旁的青筋开始涓涓冒血,他的腿上,脸上,手上满是血痂,一旁的李想依然在指点他,这里角度偏了,那里力度小了,那天他想过自己以后会是任何东西,唯独不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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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的发小早早回去了,那个孩子却留了下来,跟在李想身边。
这天赵高不在,发小敲开了李想的门,门露出一道小缝,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赵河。
“娃啊,李想兄弟在不在啊?帮爹进去喊他出来,就说爹找他有事。”
孩子上下打量了自己的爹爹一眼,看着这个泥泞又有些沧桑的的中年男人,把他晾在一旁,进去传话去了。
“喊他进来吧。”李想躺在藤椅上悠闲的扇着凉扇,今天天气真好。
孩子只将一边的房门拉开,让父亲进门。
中年汉子看了看里面的青石板砖,又看了看自己的鞋,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裤脚擦了擦鞋底,可又发觉脏了吧唧的裤子好像更不合适时,心里又开始打鼓。诶,横竖是一刀,汉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也没有过多关注在一旁打量他的亲生儿子。
“李想兄弟,好久不见呐!”汉子满眼热情,仿佛与面前这人早有几十年的交情。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赵兄一别多日,李想小兄弟对您甚是想念呐!”
李想殷切的张开怀抱,起身抱了上去,丝毫不顾忌那汉子身上的泥泞,两人一把搂住,相见恨晚。
“赵河,给你爹拿酒去,咱们哥俩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李想也没顾忌二人的父子关系,顺手就使唤上了一旁站着的赵河。
“李想兄弟啊,我这次来主要是.......”
“哎哎哎,咱们兄弟俩说什么呢,赵高大哥都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甭废话,您今天来了我就得好好招待招待您,咱哥俩好好喝着。”
这话让面前的中年汉子更局促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最后还是坐上了酒桌,加入了这场鸿门宴。
“大哥,来,我敬您一杯,甭管办什么事儿,先把酒喝了再谈。”
“来大哥,我再敬您一杯,今天要是不喝了这杯酒您就是看不起我李想,您要是把我当兄弟就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还缓一缓,缓什么?咱们喝酒喝的就是一个态度,我缺您这杯酒吗?我那是看得起你!”
“不是,你就差这一口吗?一杯小酒能醉个什么劲儿?你至于这么腻腻歪歪不,能不能当个爷门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汉子知道,这土地除了把自己的腰杆子越养越弯真没剩下点什么,贱民而已。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汉,老实了一辈子的腰终于断了,声音很清脆,像酒桌上的碰杯一样。
醉醺醺却又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汉子眼里满是谄媚,他低声下气的对理想说道:“李想兄弟,最近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能不能麻烦您大人有大量,再......”
汉子说的支支吾吾,酒精让他有些大舌头,也让他有些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可谁知话还没说完,李想竟然是突然起身大吼一声
“什么屁话!”
紧接着一个杯子砸了过去,酒杯从汉子耳旁飞过,留下满脸酒痕的汉子。
酒杯碎了一地,两个杯子的底座在地上滚动。
汉子战战兢兢,突如其来的阵势也让他的酒醒了几分,他怔怔望着前人,嘴唇颤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惧意,弱弱的出声问道:“李老爷,对,对不起啊,我,我说错话了,给您赔个不是。”
说罢汉子便起身去桌底找那半只酒杯,倒起便闷头一喝,磨的汉子嘴唇有些渗血,尤觉不够,拿起桌上的酒瓶一顿猛灌,本就面红耳赤的汉子这下彻底醉了。
鞠躬饮酒的木讷汉子微微抬头,又看到了那双锋锐如刀的眼睛,仿佛和这玻璃杯一样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让人害怕。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李想也是你叫的?”
“李老爷,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赵老三当个屁放了.......”
“啧,贱了一辈子的人了,到头来还是这么贱,凭什么我有钱就得给你们供起来,凭什么我有粮就得分你一点儿,真当我是什么活菩萨啊?赵高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求求您了,李老爷,李大人,我家老婆都快饿死了,这几天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求求您了老爷。”
汉子一边口齿不清的哭一边跪下磕头,一声声重重的磕头声在院子里响起,也在赵河的心里响起。
满地的玻璃碎屑慢慢的布满血痕,李想也懒得和他磨叽,一脚踩的那汉子重重陷在地里,抬不起头。
“想要粮食也不是不行,赵河,你过来!”
孩子没有哭,只是有些麻木,他直愣愣的跑了过来。
真是块好玉啊,李想在心里想着。
“赵河,来,你过来。”李想笑笑的牵起赵河的手,“你扇他一巴掌,我给他一口粮,就看他能挨多少下了,要是打掉一颗牙我再给他送只鸡,要是牙都没了,呵呵”李想狡黠一笑,“我给他送头猪。”
赵河有些愣神,他似乎没有太听懂这个年轻男人的话,只是站在爹爹面前呆着不动。
倒是赵河的老爹,那个中年汉子此刻跪着爬到了赵河面前,二人正好一般高。
“乖,小河。”汉子拿起赵河的小手,“往爹这里打,用点力。”
男人的眼里满是温馨,还闪着几朵晶莹的泪花。
那个叫做赵河的孩子依然没什么动静,很呆板的看着眼前这个愈发陌生的父亲,他扬起手,最终没有落下,只是软绵绵的抚摸着父亲的脸。
“你在干什么!”那汉子一把抓住孩子的手,另一只手狠狠的朝着孩子的脸闪过去,他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手早就龟裂的不成样子,细密的裂纹和老茧一起拌着泥沙,焦黄粗糙。
宽厚的一巴掌扇断了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根麻绳,懵懵懂懂的孩子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可世道就是这样,你不往前走,有人会从后面推着你走,直到把你撵在脚下,一步步从你身上踏过。
孩子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愈发陌生的父亲。
“就这么往我脸上扇,狠狠扇,明白吗?”父亲没对孩子发过这么大的火,孩子也似乎不怕这个无能狂怒的父亲,只是再一次扬起了手,狠狠朝下扇去。
“乖,这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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