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倚着银雀晃晃悠悠来到前院那片池子前时,莲碧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了出来,身上盖了一张草席,只露出一双缠满水草的赤脚。
刘沂皱着眉望向远处,又低下头思忖着什么,见我来了便说道:“一连出了两条人命,这府里怕是要反了天了。”
我担忧地点点头:“金珠和莲碧的死因都过于蹊跷,况且王姨娘是圣上亲赐的人,她身边的人出了事,万一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些文章……”
“此事需得快些查清幕后之人,纸包不住火。”刘沂叹了口气,盯着地上的尸体发愣。
瞧着他失了魂的样子,我刚要开口,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嚎叫声,王雪莹哭丧着脸急匆匆跑上前来半跪在刘沂前头:“侯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好端端的人就这么走了,叫我如何跟她的家里人交代呢!”
刘沂冷眼瞧着她,半晌后说道:“听伺候桃娘的下人说,你这丫鬟时常去找那边的麻烦?”
王雪莹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错愕地抬起头:“侯爷何出此言?”
“来人!”刘沂厉声喊道:“将王姨娘关在屋内,案子了结前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不,这是为何!”王雪莹瞪大双眼,眼瞧着双臂被人抱住要拖走,她转过头冲着我喊道:“夫人!你要为我说句公道话啊,夫人!”
我避开了她的眼神,示意银雀上前搀过她的手臂,扯着她离开了前院。
刘沂冷哼道:“在场所有人都听好了,今晚的事若有一丝风声传了出去,一个个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俯身称是,刘沂双袖一甩大步向后离去。瞧着他似乎是向桃姨娘的院子里走,我突然开口道:“侯爷,今日事多眼杂,桃姨娘本就受了惊吓,侯爷此时过去怕是不妥。”
刘沂闻言转回身盯着我,思忖再三叹道:“罢了,此时天色已晚,她估摸着也歇下了,就听夫人的,明日再去罢。”
目送刘沂的身影回了前院,我神色一凛,冲着身边的下人说道:“今夜继续盯紧了,行事小心些,万不可叫别人察觉到。”
夜已深,面前幽静的池水一片漆黑,让人生出一丝凉意来。
我转头嘱咐下人顾好莲碧的尸体,快步回了后院。
第二日一早,刘沂使了下人喊我到前院去。我摸不准什么事,梳洗后连早膳也未来得及用,便匆匆赶往前院。
前院正屋内,刘沂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着和一旁的人说话。
“回禀侯爷,两位死因具已查明,一位当属溺毙,这另一位......”
刘沂皱起眉瞧着他:“如何?”
“另一位从表象上看是中毒身亡,但实际上......死于窒息。”
闻言我跟刘沂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地开口:“昨儿大夫说是中了毒,今儿怎么就成了......”
刘沂也是觉出些不对劲来,当即让身旁的小厮去桃姨娘院子里叫人过来。
不多时小厮匆匆返回,伏在刘沂耳边低声回话。
“这还了得!”刘沂拍桌而起,怒目圆睁:“一个个的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打量着我是傻子么!”
“怎么回事?”我上前问道。
那下人支支吾吾:“回夫人,桃姨娘说萍儿昨夜不小心跌倒伤了头,此刻人还昏迷着呢。”
一个金珠出了事也许是意外,可这接二连三都出了事就不是意外能解释得过去的了,甚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饶是刘沂再怎么偏袒,此时也不得不觉察出其中的蹊跷来。
我看向刘沂,他拧着眉与我目光交汇,顿了顿朝我说道:“同我一道去瞧瞧。”
当我与刘沂来到桃姨娘院子里时,院内伺候的下人早已得了信,规规矩矩站成一排等候问询。
刘沂一脸严肃,厉声说道:“昨日之事,把你们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来,若叫我查出有谁捣鬼,直接乱棍打死!”
众人听闻吓得跪了一地,口中皆呼侯爷饶命。我给银雀打了个手势,她上前捧着一块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说道:“侯爷,这是奴婢昨儿早晨在这院子里的花坛底下捡到的东西,恐其中有怪,不敢擅自处理,就回了夫人,拿去叫人瞧了瞧。”
“什么东西?”刘沂瞥了一眼。
“回侯爷,是马钱子。”
人群中,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侯爷饶命......”
天气晴朗,刘沂周身却蔓延着冷意。我不动声色挪了挪,虚掩目光瞟了一眼匍匐一地的下人们,心中感慨:好戏终究是开了场。
那日的侯府格外吵闹,像一艘行进在暗夜中的小船突然遭到了风雨的侵袭,惊动着船舱里的每个人。
只有我面无表情瞧着大发雷霆的刘沂,其实心内却有着不合时宜的舒畅感——后院虽无大事,但闹腾起来也是叫人头疼的,这份滋味儿也该叫他尝一尝。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