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总是这样唐突?”我叹了口气,皱着眉起身向四周望了望:“这里是皇宫,可不是王爷家的后花园。”

严玉坐在凳子上:“公主找的这地方够隐蔽,没人路过的。”

我冷哼道:“你不是人?”

“好好好”,严玉指着我笑道:“牙尖嘴利的,这时候又不讲规矩了?”

我自知失言,却又不想承认,硬着头皮说道:“王爷的所作所为早已没有规矩,那我何必再讲什么规矩。”

严玉大笑几声,拿过茶壶喝了几口,忽而低声道:“你收到回信了么?”

我点头:“我阿姐说达塔人最近不太安分,眼瞧着冬季到了,怕是不过几日就要南下的。”

“古琅王手底下那些部落,离大邕最近的应该是乌勒部,很有可能从落日山窜出,进而袭扰定州百姓。”严玉凝神沉思。

“消息替你打听到了,王爷请回罢”,我抿起嘴唇正色直言:“我念着王爷于我有恩,若是能做到的可帮上一帮。只是有一点……”

严玉抢先开口:“我知道,你放心。”

短短一句话倒突然叫我语塞,见多了他不正经的样子,偶尔严肃起来竟觉得不习惯了。

我习惯性地摸着手腕上那串锦雀鸟手链,严玉本来起身告辞,瞧见我的动作又说道:“看来这个礼物算是送到你心口上了,虽说过程一波三折,但好在如今一切顺利。”

“多谢”,我冲他点头。

这手链是姐姐的贴身首饰,原本应该在离开逐风岭那日就送到我手上的,但过程中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严玉胆大包天溜进侯府找我对峙时才发现。

他想借着我与姐姐的联系帮他打探古琅的动向,因此寻来这串锦雀链作为敲门砖。如今的大邕虽说国力强于周围小国,但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太子之位空悬,引得几番势力暗中争斗。

古琅称王?与北凉结亲后,大邕在草原的权势受到了威胁,这也就能解释原本默默无闻的宣平侯府在这段时日为何突然间变的热闹起来,无论是年节络绎不绝的拜访,还是春猎差点丧命的我,都在预示着侯府已经处在残忍又危险的风暴之中,不得逃脱。

严玉应该也是存了夺嫡的心思,细想之下,恐怕当初在宫里相遇也不算巧合,更别提之后的每一次会面了。

我记得当初在侯府祠堂罚跪时,老夫人叫我抄过《女诫》,那里头规定女子“礼义居洁,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如今看来这几条我竟全都没有做到,甚至背道而驰。

可这样针对女子的规矩就是对的么?

凭什么刘沂一房房往府中纳妾,而我就要深居简出,就连跟外男说句话都不合“规矩”呢?

这中原的规矩,可真是令人费解。

但我是外族人,是草原上长大的北凉人。这狗屁不通的规矩,我本就不在乎,自桃姨娘王姨娘一个个进府,我也不想再在乎了。

微风袭来,杯中的茶已经凉透。

回到承晖殿,大部分宾客已经落座,刘沂正在隔着过道与隔壁的昀王寒暄,见我过来便冲他说道:“这是内子刘齐氏。”

我低下头行礼,就听见昀王的妇人笑道:“时常听长兴提起这位夫人,今日才算一睹真容,快过来叫我瞧瞧。”

昀王的年纪跟老宣平侯是一辈,这些年一直在封地徽州,刘沂年幼时身体羸弱,正巧嫁去昀王府做续弦的表妹来信提起当地武学昌盛,老侯爷就送他去了徽州的雾灵山学功夫。

刘沂的童年算是在昀王府度过的,他的表姑也就是如今的昀王妃,正一脸笑意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的儿,身子骨这样单薄,平日里可有好好用膳?”

“多谢王妃关怀”,我有些拘谨地涩笑:“吃的都好,只是不上脸。”

昀王妃将我的手跟刘沂的叠在一起,嗔怪似的打趣:“我还以为是长兴这个木头脑筋不懂心疼人呢,放着这样一位妙人儿在府里,就只知道读死书。”

虽说成婚多年,但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双手交握却还是头一回,我感觉得到脸颊的滚烫,心也嘭嘭直跳。

刘沂也就顺水推舟握着我的手回到了座位上,我借着拿茶杯顺势抽出手,躁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方才去了哪里逛?”刘沂面色倒是如常,低声慢悠悠问我。

我敷衍道:“不过是绕着后花园走了走,前头人多,遇上了还得客套半晌。”

刘沂点了点头,我便也很有默契地偏过头去,二人只默默喝着各自的茶,不再言语。

几近酉时,殿内逐渐人声鼎沸,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刚要吩咐银雀淘澄块冷水帕子来,就听得身侧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给侯爷夫人问安。”

我正眼瞧去,原来是临王妃于荟言带着柳蝶一行人,那柳蝶一袭绯色罗衫,头上依旧别着支蝴蝶簪,虽在低身行礼,那眼神却像藤蔓般绕在刘沂身上,嘴角还带着一抹娇羞的笑意。

我扶着银雀的手站起身来,“不合时宜”地咳嗽几声:“给王妃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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