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相谈甚欢之际,突然传来一阵中年男人的粗犷。

那日在人堆里调侃酒老头的丁大柱肩膀上扛着几片木板走来了。

“嗯?是丁叔来了。”文闻声转头,只见了这个糙汉子用脖子上挂的汗巾擦了擦脑袋两鬓挂满的汗珠。

“诶呦,你们两口子也在啊。”丁大柱继续说着。

小语吟见是来了一个长辈,礼貌点了下头打招呼道:“丁叔叔。”

“诶,好”

“咱们语吟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也都高兴的笑起来

“将来肯定能长成个大美人!”

说着笑着,总算是注意到湘语吟倚靠的那个胸膛是谁的了。

丁大柱也不顾周围这么多人,上去就是给酒老头一脚。

“喂,今天可是焚花节了,晚上还有遇仙之焰呢,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睡大觉啊你?一天天跟个死黑猪似的。”

酒老头长的本就糙黑,这喝大了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被叫成死黑猪反而是格外生动形象,应是找不出其它更合适的描述了。

“嗨,有你们忙活不就得了嘛。”酒老帽子说着又把破斗笠盖上脑袋,装着睡觉。

“嘿!”

“你这老东西,每年过节都这样,你就等着不劳而获吧,早晚撑死你个狗儿的。”丁大柱瞪眼喊着,又用空出来的那条胳膊在空中狠狠抽打了几下。

有句话说的好,你如何能叫的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罢了丁叔,酒大爷不一直是这样嘛,你就饶了他吧、啊。”文见着丁大柱又同酒老头斗起了嘴,不多犹豫还是决定在旁打个哈哈。

“诶呦,真是奇了个怪。”丁大柱闻声答道。

“以前我跟老酒鬼斗嘴,向来都是只有语吟丫头护着他。”说完这话,那条腾出来的胳膊叉在了腰上。

“文小子,怎么今天你也和老酒鬼一块欺负我老丁啊,哈哈哈哈哈。”老丁爽朗大笑。

“那倒没有,后生只是想提醒您,莫忘了正事——”

正事?

丁大柱脑子一懵,紧着忽然用力一拍脑门。

“哎呀呀,对对对。”

“今天湘妹子嘱托给我的那枚戒指还没打完呢。”

是了。

这枚戒指,大概就是湘琴与潇瑟给小寿星准备的生辰礼。

小语吟从草帽学堂跑出来在日头正盛时回了趟家,兴冲冲把《桃花吟》给爹娘背诵了一遍。

等外面的温度将将低了一些便又跑出来撒欢,满村满街的跑,实在不像个安静的女孩子。

“不过差的工序也不剩多少了,就等你湘妹子弹一曲呢。”缓过神来的丁大柱对湘琴说。

“好,奴家这就将琴取来为这贺诞戒指铸音。”湘琴微微躬身回道。

铸音:这是湘琴独有的一种技法,可将无形琴音通过妙手弹指将虚软变得凝实而镌刻于器物之上,使本非丝竹之物附透乐音之理。

少顷,湘琴已取来一七弦古琴。

找到一处树荫下定坐蒲团,点燃香炉。

素手调琴,信指拈心。

右手四指以抹、挑、勾、剔、打、摘、托、擘八法拨动成音。

配以左手神凤衔书、空谷传声、芳林娇莺三势为声。

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耳听仙乐只觉清新流畅,如语空谷之音。

音随弦出,不断地镶嵌在那枚丁大柱所制的深色环胚上。

原来深沉无光的环胚随着音律围绕竟渐渐显出了色彩。

这是一枚质地轻盈的清亮戒指,由二十八根银丝箍捆银环而来,戒顶华粉美玉镶嵌如生桃花,花周数片蓁叶众星捧月将精巧繁复的灼灼花朵护在中间,给人以鲜艳纷呈的愉悦感。

此当言:

“祝女娇繁蕡,愿妗念琴潇。铸音洗流水,余响入桃夭。”

此戒名曰:桃夭

曲罢,音毕。

湘琴走上前小心地拿起桃夭走到语吟面前。

“小馋猫,它是你的了。”蹲下身子慈祥注视。

湘语吟见了这如天上之物的“值钱”宝贝,激动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来,吟儿,把你的左手食指伸出来,娘给你戴上。”

“再过几年,你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心爱之人让他把这戒指戴上你的无名指。”

她说着,温柔的像水。轻轻把额头贴上小语吟的眉间。

“吟儿不要嫁人,吟儿就想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小丫头回复道。

“好,我们吟儿不嫁人。”湘琴温柔回答。

仍然趟在一旁装睡的酒老头透过破斗笠露出的缝隙看着这温馨的亲情一幕,黄浊的眼中似乎冒出了几个新的酒泡泡。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是啊,妻儿在侧,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样的好日子要是能一直继续下去那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啊。

“可是,真的能一直安定下去吗?”

他那躲藏在纤杂斑驳里的酒坛眼珠正如是想着。

湘琴上下抚了抚女儿的淡粉色发丝,将身子转向在地上躺尸的酒老头,“酒叔,小琴有一件事相求。”

“不知道酒叔可愿意帮这个忙?”

话音落,过去了几个呼吸,酒老帽子仍跟头死猪一样睡在那儿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有句话说的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丁大柱上来插话:“琴妹子,你甭理这老混球儿,桃源的人谁不知道他啊,别人请他帮个忙,他倒好,一字千金似的不回话,屁都不往出崩一个。”

“除了喝醉睡醒的时候,讲完他那破故事还乐意跟人多说几句,整个村子也就语吟能随时跟他搭上话。”

说完这话,他眼珠下转看向“熟睡”的酒老头,戏谑吁了一声。

“他这头倔驴,要是能在酒醒以外的时候回你话,

嘿,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得,今天这太阳还真就从西边出来了。

只见他徐徐出声,睡觉的姿势并无任何变动。

“简单,只要是跟湘丫头有关的,老头子我肯定竭尽全力,不过……”

“要是和这丫头没啥大关系,请恕老夫才疏学浅,爱莫能助。”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回应湘琴的话,所以在湘琴的话说完以后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一想到这会儿湘丫头也在场,自己不理睬她的娘亲,要是被她看在眼里顺便记在心里可就糟糕了。

想来有些好笑,能意外得到这怪老头的回话竟然还是沾了女儿的光,若是湘琴能知道此时酒老头心中所想,恐怕也得苦笑一番。

眼见这太阳真从西边儿出来了,湘琴连忙欣喜说道:“酒叔,是这样,您不是一直想让语吟跟您学武吗?”

“我和夫君商量过了,就想请您收她为徒。”

酒老头仿佛早有预料,不管她说的是什么,自己尽管摆出准备好的漫不经心,大概他原本就没觉得会是啥重要大事。

“就这事?”

“老头子还以为……”

话说一半,他猛然发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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