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被放倒的不倒翁似的,蹭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腿脚还有些没站。

“湘家妹子,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他皱着糟乱眉头,疑惑不解。

“你和他爹不是一直不想让湘丫头学武吗?”

“怎么今天反倒主动要拜师了?”

“事出反常,不是有鬼就是有事,老夫不信。”

接连问了好几句,酒老头半信半疑,左脚踢右脚,“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继续侧卧装睡。

也怪不得他不信,自己想教湘语吟学武都缠了多少年?

每次都腆着一张老脸去求一个小姑娘,真亏得他有这份毅力。

一个人喝闷酒时经常会想,自己用了一辈子的精湛本事怎么就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嫌弃成这样?

每每到此,总忍不住再闷头来一大口。

“酒爷爷,娘亲没有唬你,吟儿真的想跟您学武。”

见酒爷爷压根不相信,她适时出现,蹲下身子推攘着那条粗壮胳膊。

“昨天爹爹和吟儿说,您希望我练武,还有抱重孙子,不过只是老人的一点愿望而已。”

“所以,吟儿想帮酒爷爷满足自己的愿望!”

稚嫩的声音透露出不属于小孩儿的坚定,嘴上称呼也用了敬辞。

她既调皮,又乖巧,总能分得清场合。

加上平日里经常听看小先生的那番言行,打小聪明伶俐的她确实学到不少。

背过身的酒老头听到这样知心感人的话,已是潸然泪下,幸好脑袋上盖着那顶斗笠,不然这么多人看着可真是丢了大脸。

见酒爷爷没说话,湘语吟还以为他是对之前自己多次拒绝而怄气。

没再多说废话,竟“扑通”一声跪在酒老帽子跟前磕起了头。

磕头,起身,磕头,再起身,然后再磕。

小姑娘没多少力气,这时磕起脑袋来声响还真是清晰,磕一下,便“咚”一声。

轻盈的身子不停起起落落,大有酒爷爷不答应她就不停下的意思。

酒老头听见身后这声响顿时便慌了神,赶紧右手撑地翻转起身,在斗笠即将揭开,马上露出他狼狈的脸时。

顺着起身动作把脸在肩膀上迅速用力擦了一遍,把刚才掉眼泪留下的罪证消灭干净。

“诶呦诶呦~”

“丫头你要心疼死爷爷呀,快别磕了来来来,起来吧,啊。”

湘语吟抬起头,额面正中间都因为用力撞地深深泛红,让酒老头看了好生难受。

“哼,就知道酒爷爷会心疼我,这招儿果然好使。”

任在场的人大多数都较她年长,估计怎么都想不到这小丫头内心有这么多的小九九。

“那酒爷爷,你这是答应了?”

湘语吟摆出一副恳求的可怜表情,无论是谁看来,应该都无法拒绝。

“哎呀呀呀,酒爷爷一世桀骜,可就折在你手里喽!”

自己一生孤独,唯独痴迷武术,愿本以为到老也就是一个人等死了,没想到能有这么个亲如孙女的丫头,可以说人生无憾矣。

“答应你,答应你了。”

老头轻轻用大拇指为她擦去刚刚磕头眉间沾上的尘土。

“酒爷爷你真好!”

小丫头开心不已,猛的撞进老头子怀里撒娇。

站在一侧的丁大柱习惯性诋毁:

“哎呀呀,真是老天没眼呐,语吟这么好的小姑娘竟然落你这糟老头手里了,还不知道你这老家伙要怎么折磨人家嘞~”

“呸,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酒老头狠狠拿话呛他:“老头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丫头受苦。”

湘琴与潇瑟一旁看着这活宝爷孙俩许久,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奇怪。

练武哪儿有不苦的?

多少武林高手终究一生,才有了在五域江湖排上名次的实力。

打不完的坐,练不够的力气,还有磨不软的茧。

“不用这样看着我。”

酒老帽子望向湘语吟的爹娘。

“你们俩口子倒是了解老头子的心意。”

“我想教她习武,本来是看中她反关脉的天赋,属实是万中无一的奇才,要是浪费那太可惜。”

“不过后来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家,舞弄这些拳脚确实不好看,还免不了要受不少的苦。”

再者,桃源一无刀枪,二无争斗,就是练出一身通天本领好像也没啥用处。

他顿了一顿。

“我可舍不得咱们湘丫头练武练的越来越丑哇,哈哈哈!”

蹲在酒老头怀里的她闻此,小拳头愤然砸在老头胸口。

“所以,只要丫头你答应了,也算是了却爷爷的一桩心愿。”

“等过会儿的,爷爷把武功口诀悄悄告诉你一个人。”

丁大柱插话:“呦,还有口诀,喝酒的口诀吗?”

酒老头白他一眼:“不,是抽你屁股的口诀。”

大家伙儿仿佛已经习惯了他们拌嘴的场景,仅仅稍微笑了几下。

众人又言笑了几句,各自散场忙活去了。

酒老头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口诀”给湘语吟讲了几遍,又给她讲了些功夫上的常识便离开喝酒。

常识也没说什么,只是笼统讲了讲武道的大境界。

由低到高分别是:

衍气——载坤——承乾——天人——极境

当然这是正式踏入武道的实力划分,大部分初学者只能勉强触及门槛,甚至称不上真正的武者。

称为:巽风士

临走前嘱咐她随心情练练就得了,要是觉着乏直接玩耍去,不用太当回事儿。

得亏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虽然够不到,但只要多看多听几遍,基本就将所学知识牢牢关在了脑子里。

不然她还怎么在小先生面前出风头呢?

可能把整个桃源翻过来找,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散漫师父。

不过虽是拜了师,酒老头却告诉湘语吟日后仍然像以前一样爷孙相处。

他自由惯了,让他摆出高高在上的严师架子,他可做不到。

“酒爷爷,你讲了这么多,那你到底是多厉害的高手呢?”

小丫头在他讲简陋知识的时候试着问道。

老头也不回答,只是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便起身离开。

“酒爷爷真奇怪,他到底是真的高手还是只会吹牛呢?”

太阳渐渐下山,火烧云在天边留下一道长长的灼痕。

白昼,即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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