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回了神，收拾好着装，朝着正堂走去，在门前停下；“红拂请见！堂主是否已歇下。”没一会屋内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进来吧！”红拂进入正堂，便见清正堂的堂主单手扶额，于桌案前翻阅着书籍，见红拂进来，连眼都不曾抬起，便道；“说吧！可有被发现迹！”

红拂弯腰禀报道；“没有，奸臣一死，我便出了府，连侍卫奴婢都未曾查觉有异！”堂主顾雍景缓缓抬眼看着红拂，说道；“怎么样！手刃仇人的感觉！”红拂面无表情道；“谢堂主心系，红拂无任何感觉，只希望还爹娘一个公道，为父亲正名，这世道不容，我便自取他性命为我的爹娘祭奠。便是这样的蚕食压榨百姓的奸臣也不该留于世上！红拂始终铭记堂规为天下民生谋福。”

而后，顾雍景便看着她弯着腰作揖的动作未变，笑了一声而后顿住，定定看着她说道；“红拂，我原以为你的爹娘惨死能叫你冷心冷情，便是如何也不能叫你打动半分。一个奸臣的庶子，如何能叫你冒着危险去救？你身后不止是你的命还有整个堂中弟子的命，你把堂下众多子弟置于何地，又把你那惨死于奸臣之手的爹娘置于何地！”

红拂顿了顿说道；“红拂违背堂规，自愿领罚！”顾雍景说道；“好啊！很好！堂堂右使，无法做到恪守本分，以往我最看好你，看来你与常人无异，你知道的，堂中不需要常人，你可是忘了堂规，废除功夫，贬为苦役。我今念你为初犯，便领二十鞭退下吧！今后如若再犯，便按着堂规来办！”说完便一眼都不留给红拂径直向门口走去。

红拂站直身体，眼睛目送堂主离开的背影，待到看不见时，小斯拿着一根绕着铁丝的牛皮鞭走到面前，对红拂说到：“烦请右使行个方便，得罪了！”不等红拂回应，鞭子便已经落到背上，一声接着一声的鞭笞声回荡在主堂中。次厢房中，顾雍景站在窗边透过窗棂看到主堂中跪着的影子，如初见一般坚韧，他隐在黑暗中，不见是何表情。

刑罚过后，红拂支撑着站起来，退出主堂，回到自己的房中。沐浴过后上完药。从柜中暗格拿出一个陈旧的木盒，里面是一只竹蜻蜓和一只簪花发髻。那是父亲母亲送给自己的儿时生辰礼，红拂坐到床榻之中，看着它们发呆，想起儿时无忧无虑对父亲撒娇时，父亲慈爱的表情，回头时母亲对着她祥和地笑着。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忽然一滴泪水滴落到发髻上，泛着莹光的泪珠折射出水光，照射出往事种种。

京城最是人杰地灵之地，叶红拂一家不过是因着父亲于镇国大将军麾下表现优异委以重用，在一次战役中取得胜利，龙颜大悦，大赦天下，犒劳众将士，赏功授位，而父亲在镇国将军麾下得了领兵，服从调配的重任。然树大易招风，红拂的父亲被人陷害，呈堂证供，一应俱全。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战事关忽国本，皇帝自然不会放过红拂的父亲。红拂一家上下连着侍卫婢女三十几口人被伏诛，母亲为了冒着死护住了她。红拂自那里以后誓死复仇，流转于京城之外，遇到清正堂的堂主，她加入了正清堂，由于父亲儿时的教导，她的根基深厚，短短三年便可出师完成组派任务，几次任务的经验积累，她越来越优秀，在堂中坐下右使。

这些年来她克己奉公，如今大仇得报，该是自己完成诺言的时刻了，今晚堂主的怒气红拂能理解，当时她加入清正堂便已签订契约，她可借助堂中势力复仇，而代价就是往后只能为堂中做事。今晚堂中的人守在镇国公府外，只要一打草惊蛇，引起动乱，红拂便可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顺利逃走。所以对于她今晚的行为便是堂主得知也不为怪。只是她没想到，她为堂中做了那么多，堂主还是不放心她，仍然命人时刻监视着自己，也许她一开始决定走上这一条路就没有以后。

她亦向往自由。在画本上看到描述广袤无垠的草原，巍峨嶙峋的山峰，与长空共色的海。她想带着爹娘的排位走遍河山，寻一处僻静安宁之地，让他们安息。可真的会熬出头嘛？她如果想离开，堂主会放过她嘛？她苦涩地笑了笑，把手中的木盒紧紧贴着心口，她缓缓合上眼入睡，眼角的眼泪随之流淌到了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