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

“啊——”

仰东黎循声望去,姜茶却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听觉被放大,轰的一声,砖瓦噼里啪啦如水珠下油锅般在院里炸开,飞尘四起,呛得人不断咳嗽,还没等她们适应,又是重重一声,姜茶指缝间透出的那丝光亮迅速被赤色占满。

甜腥味侵入仰东黎的喉鼻,一旁的师爷气得骂人,她颤颤巍巍拉下姜茶的手。

院里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曝在青天白日下,触目惊心。

比起于知县的惊吓,师爷明显更快意识到不对劲,他跌跌撞撞上前,拧着一个兵差的衣襟破口大骂:“不是让你们留活口吗!饭桶!”

“实在是他身手不好,不能怪我们啊师爷!”

仰东黎看向落在废墟堆里奄奄一息的护卫,他是云宴川派去的人,虽不敌黑衣男子,但此番也是拼尽全力灭了口,才没让她们留下把柄。

“姜米,快带人去包扎!”

姜米闻言去扶护卫,姜茶也上前一步,想要看黑衣男子的尸体,但立马被师爷呵止:“仵作来之前,谁都不许动!既然要定罪,那在驿站之内的都有嫌疑!”

于知县像丢了魂般,只剩师爷缠人得要命。姜茶没了法,仰东黎咬碎牙,不甘心地站了出来,眼泪汪汪的:“我是为两国交好而来,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遇到腌臜事?现下竟然还被怀疑下毒!你一个师爷凭什么做主?于知县是摆设么?我不信任你们!”

师爷一噎,没等他回话,仰东黎又转向姜茶,握紧拳头,拿捏出和亲公主被轻视的悲愤:“既然知县无法做主,那就去荆州请知州来,知州也无法做主,那就去请湖广知府,再不然,应天府府尹、顺天府府尹,就是要我面圣,我也不会让南诏国被小小师爷欺侮了去!”

“公主恕罪!”、“公主息怒!”……

求饶声在院中此起彼伏响起,搬出南诏之名,师爷也蔫儿了,忍气吞声地跪在地上。

姜米扶着那护卫,不知是听了什么,忽然怒起,一脚踹向尸体。

黑衣男子滚了一圈,污血漫得更远,仰东黎后退到台阶上,姜米不知从他身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跑过来呈给仰东黎,言辞激烈:“公主快看这块玉佩!”

玲珑剔透,是块好玉,触之润骨生香,边缘有金丝掐出的蛇纹缠绕。仰东黎不识,但于知县只觑了一眼,吓得双眼一翻,竟是要晕过去。

“于大人!于大人!”师爷扶住于知县,也往玉佩上瞧,蛇纹、蛇纹,只听说贤王性子古怪刁钻,在后院养了几条蛇——

“公主,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移交顺天府处置罢!”

说什么玩笑?这件事怎么经得住细查?仰东黎紧张地摩挲玉佩,但姜米姜茶跪在地上,看不清神色。她与她们并没有过出生入死磨合出的默契,仰东黎对大盛时局亦不够敏锐,一时拿不准这件事该如何办。

但于知县半死不活,师爷也彻底改了凌厉,缩在角落,生怕仰东黎看到他,仰东黎猜到了这枚玉佩不简单,她原本只想栽赃给于知县,没想到云宴川的人如此大胆。

姜茶也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将仰东黎当作云宴川一般配合了,懊悔不已。但院里十数双眼睛盯着,她一筹莫展。

日头西移,驿站无人点灯,视野逐渐昏暗。风泠泠过庭,刺得人脊骨僵硬。沉默盘旋,姜茶的心一再下坠,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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