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黎央蓦然取出的一柄菜刀,还是切实地将他的心境给震彻了一番。

菜刀?

这怎么用来杀人?!

陈守拙苦涩着脸,却碍于黎央的热忱满面而不敢言说。

倒也令人奇怪,先前总是目中无人的陈守拙,如今竟会为了他人的情面而略做委曲求全。

当真是有了人情味吗?

陈守拙自然不自知,只是心下的潜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有了不小的改观。

“怎么了?那鬼市的掌柜的,可说是……是屠龙宝刀来着!”黎央望见陈守拙的嘴角微微扯动,察觉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凑活……”

“那就成,我还怕你不喜欢呢。”黎央笑道,旋即悄然伸出举着刀的玉手,像命令般道:“喏,过来拿。”

陈守拙有些颓然地从黎央手中夺过菜刀,对着空气装模作样地挥砍了几下,以示满意称心,停顿过后,他的目光又忽的落在了刀把底端明晃晃的四个字上。

只见上书:

屠龙宝刀。

见此,陈守拙无言转过身,背对着黎央,不禁一阵苦笑,但还是精心挑了块布子,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了宝刀周身,而后再连刀带布一齐塞入腰间。

“清风楼的租赁可不便宜,你哪来那么多钱?”陈守拙将半掩着的木牖全然推开,注视着早已空幽无人的僻静长街,缓缓道。

黎央撇撇嘴,装作不经意道:“我把银首饰都当了,可不是能租的起了?”

回过神后,陈守拙这才又重新扫了黎央一眼,只见初次印象中本应银装遍身伶伶作响的黎央,此时也只是简单的套着一件寻常衣裳,不似从前。

陈守拙默不作声,信口丢下一句话,安之若素道:“我要回镖局了,就此别过吧。”

“就此别过?陈守拙,你开什么玩笑!?”黎央一惊一乍道。

“刘文东。”陈守拙冷冷道出了一个名字。

“刘文东......方才你说的那个持枪汉子?”黎央一个闪身到了陈守拙跟前,微抬额头,柳眉颤动,依旧不死心问道。

陈守拙一如既往的嗯了一声,并未再理会黎央,径直推门而出。

“他已经死了。”黎央自知留不住陈守拙,无力地倾倒在了木塌上,幽然道。

“他死了?”陈守拙停住步子,不住地问道。

横躺在木塌上的黎央只管拿手压着脸,冥冥又似乎啜泣着嗯了一声。

“是吗。”陈守拙轻叹了一声,愣在原地,久久发神。

“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打听了那些跟你一道儿的人,只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死了,尸首也不知被谁堆放在梧桐镖局的门口。”黎央瘫倒在木塌上,没想着能留住陈守拙,只破罐子破摔道。

陈守拙的眸光略显黯淡,似乎对黎央口中刘文东的死感到很是神伤。

刘文东。

这似乎是陈守拙心中所认定的第一位朋友。

毕竟自腊月时同黎央初遇之前,陈守拙总是形单影只地穿梭于西北各州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可自酆都罗山与黎央暂别过后,鬼使神差的他又在心下驱使中撕下了招镖麻纸,无由入主镖局。

这才遇见刘文东。

尽管时日不多,仍可称的上是萍水相逢。

但在如今的陈守拙看来,与刘文东间似有似无清淡如素的情谊,或许比起陈酒美酿更能惹得人愉悦舒怀。

只是如今,那一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也已随着酒客褪去醉意后的渐渐清醒而一同消散了。

连带着他的尸骨,一同坠入在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蛛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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