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拙掐指凝眉,薄唇翕张。

他自初入镖局与刘文东欣然一战开始说起,到初次走镖的伊始,到后来的讨伐眉锦却铩羽而归,再到最后的陡遇李泷白,险些被一击毙命……

言及此时,已是残日斜照,轮月将悬。

二人一侧的木牖被夜风吹得呼哧作响,八仙桌上,也不知何时增添了支燃了半截的蜡烛。

烛影婀娜,很是轻松地照彻出了整座屋子的轮廓,而二人的影子,就如同落在木桌上的斑斑烛影般落在了四周遮风避雨的横墙上。

静静听着陈守拙说完一切,黎央依旧双手捧着脑袋,一如二人在腊月时分初见时,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二人的耳语中也不免多了些物是人非的侃侃。

黎央百感交集,心下很是感慨,释然地抿了抿唇,撇开了落在陈守拙身上的眸光,淡淡道:“你变了……”

陈守拙有些难以费解,轻拧剑眉,语调上扬,蓦然“嗯”了声。

他变了?

变哪儿了?

真的有改变吗?

至少,他不曾察觉。

他一直都是陈守拙……

黎央收回眸光,又一次地将其倾泄在了陈守拙身上,俏脸微斜,咧开小嘴,浅浅笑道:“具体的,我也不大说的上来……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算是有点人情味了……”

“人情味……”陈守拙咬着字,似乎不大理解。

“是啊,像个人了呢!”黎央忽的凑过身子,言辞庄严道。

“……”

陈守拙没有言语,反而一转话题,脩然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你爹的失踪有关系?”

闻听此言,黎央顿时如同一只失魂小猫般缩回身子,眉下眼神略显飘忽,草草解释道:“初见你时,只觉得你与我阿爹的气劲相仿,这才出手救你……”

“你不出手我也能应付。”陈守拙睨眸打断道。

“是是……你最厉害了!”黎央有些不满的撇着嘴巴,双手环胸,侧头翘起玉腿,奉承着应付道。

“你,身手很好……很……”陈守拙抚着下颚,一副绞尽脑汁的苦样儿,似乎是在讨好黎央。

“懒得理你!”黎央只手叉腰,只手指着陈守拙的鼻子道。

“那接着往下讲。”陈守拙背靠木椅,想着破罐子破摔,怡然道。

对坐着的黎央气得无可奈何,又习惯性的向着陈守拙妥协,咬牙忿忿道:“也就本姑娘愿意搭理你!”

陈守拙嗯了一声。

黎央憋着火,眸可吞象,咬着一字一句道:“救下你时,我只以为你会同阿爹有着关系,便一路跟着你,在你身上偷偷下了蛊,才有后来的问话。”

她语调坠落几许,怅然道:“结果尽然,你居然是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蠢豁!”

陈守拙良久无言。

一是对黎央的无声下蛊感到了阵阵劫后余生的庆幸忌惮。

二是对她讥讽自己不知身世的愤然。

只是喜怒不见于色,剖去内心所思,陈守拙依旧是面如止水。

收拾好心思后,陈守拙悠然问道:“你说的刀呢?”

黎央听此忽的一笑,而后支开木椅,小跳着步子缓缓走到墙边。见她信手掀开一块劳损的不成样子的砖瓦,从下方阴暗处轻松拎出一柄半尺长的菜刀。

虽是一柄平平无奇的菜刀,却是遍身携着极其浓厚的血腥气,刀把处沟壑交纵,其下尽是鲜血浸染出的瘆人血渍。

“诺,就是这把!”黎央高举菜刀,毫无顾忌地在空中挥舞着。

陈守拙虽有心理建设,认为刀锋无须过利,只须趁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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