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里有一间年代久远祖屋叫网霖园,空置多年,无人居住。
当年敌军号称百万举兵南下,军情危急,京师一片震恐,只有谢径镇定自若,他出任前锋都督率军八万前去抵御,最后以胜利告终。淝水一战谢径功不可没,声望达到了顶点。就在那一年他重建并扩大了网霖园。
他修建祖宅彰显祖恩族威外,还有一个原因,他的婚姻由始至终都不是他的意愿,兴建扩充园子,日后可以从南院搬出来。由于大规模扩建和增建工程大,耗时长,以至于谢径交权隐退了都还未修好。
就在他和关杳的关系更进一步时,网霖园完工了。
网霖园池广树茂,景致幽深,亭台楼榭无不临水,各种建筑配合得当,布局紧凑,以精巧见长。
老宅建成后,家人纷纷进园验看,庭园幽雅娴静,翠竹摇动,流莺酬答,众人看了,赞赏不止。本要迁进去的谢径一直没有动身。
夏莲自小就被卖到谢府做奴仆,自然知道老宅的过往,而谢径要搬进网霖园的事则是府里上上下下人人皆知的。
小春黯然道:少爷搬走了,剩下我们几个留守南院,这样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关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莲:毕竟书房太拥挤了,南院有女眷,随从和外宾不能进来,少爷欲见宾客就要外出,实在不甚方便。
小春:本来就不同房,现在还要分居,完了,这下完了。
夏莲:夫人,王嬷嬷来了。
王嬷嬷是老夫人的人。
小春:她来干什么?
王嬷嬷说:少夫人,老夫人要见你。
关杳到永定宅老夫人房里问安后,老夫人摒去左右说道:现在只有你和我,直接说正事,听说你和径儿一直是分房睡,我倒认为这没什么,我留意过,你们的关系也不像传说的那样生疏,应该有夫妻之实了吧?
和她预计的一样,她和谢径的婚姻不能这样下去。现在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去留。她嫁进谢府根本就是个错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呢?网霖园的落成说不定就是事情的转折点。关杳轻叹了一口气说:有。
谢老夫人:多久了?
关杳:很久了。我无法怀胎是因为我有暗疾。
谢老夫人:什么暗疾?
她要说谎了,关杳咬紧牙关掐着自己手说:胞宫虚寒症。
谢老夫人:什么?你有这样的病怎么不早说?
关杳:是先天的。
谢老夫人:岂有此理!你这样怎么为谢家开枝散叶?
关杳:是我的错,只因径之英名盖世我仰慕他,崇拜他,所以选择隐瞒,我不是有心的,请你原谅我。
径之是谢径的小名。
谢老夫人:径儿威名在外,你仰慕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这样做不仅是欺骗太夫人,还利用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打算怎么办?
关杳:恳求老夫人做主,让径之写下休书即可。
谢老夫人:就这样?
关杳:是的。
就这样结束了谈话。
从永定宅回来的路上关杳一直在想,谎称有暗疾,再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是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法。很早以前她就把计划想好了,这个计策绝对万无一失,只是今天说出来,并不感到开心,是为什么呢?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和离后她不过是背上弃妇的骂名,牺牲名誉换来自由之身又有何不可。离开谢府后,名声扫地,她是有家归不得,只能去投靠姜宁,但是姜宁方不方便接纳她呢?她自己一个人倒还好,可小春怎么办?
唉,天地之大,总有容身处的。
而谢径也从母亲那里知道关杳亲口承认他们之间有夫妻之实,之所以没有孩子,是因为她身有暗疾,并且希望谢径休了她。
这是哪门子的事?
关杳回到南院已经是傍晚了。她踽踽踱步,黯然神伤。
小春迎上来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关杳问道:什么事?
小春:刚才少爷差王嬷嬷来通知你,邀你一同去游览网霖园,这将是你和少爷增进感情的第一步,一定要好好对待。小姐你不开心?
关杳:没事。
小春:没事就好。你赶快沐浴,今晚要打扮得美美的去赴会。
关杳:小春你去替我回复一声,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小春:不舒服?你病了吗?
关杳:是的,去吧。
小春找到谢径说明了关杳今晚不去赴会的答复。“病了?”
小春说:是啊,她下午被老夫人叫去了,回来后心情就不好,不知道什么原因。少爷,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径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说道:没事,别担心。
小春:没事就好了。少爷,小姐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过几天就没事了,到时候你们再去游园好吗?
谢径:当然。
小春又怎会不知道主子心情低落的缘故呢。女子和自己的夫君情同陌路,除了被婆婆叫去训话,还能有什么事呢?
太尉曹和的新宅刚刚落成,正在大摆筵席祭祖还神的时候大风将香烛吹倒,火苗立即烧了桌布,燃烧的纸钱被狂风卷到房梁上,房子瞬间就被点着了,并且很快蔓延,最后竟然连老宅也烧掉了。
曹太尉一家近百口只好搬到亲戚家的老房子暂住,刚搬进去,两个奴仆就在同一天晚上一起暴死,曹家很害怕,当即搬走。无奈之下只好向谢尚书求救。
谢尚书就是谢华。经过商议,谢老爷决定把网霖园的竹园借给他们暂住。
听说网霖园分三个部分,以松竹梅区分。三个园子皆以山水为主,境界各异,加之树木茂盛,布置得宜,临水有亭,亭廊相望,倒影水中,相映成趣,旧时的住宅和新增的亭宇组合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山水园。
竹园借给曹太尉暂住的事关杳也知道了,府里来了贵客,谢径搬出去住会更方便,但一直没见他动身。提出和离后,她一直没见过他,按理说,他应该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了她要和他和离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一直没有下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不定时机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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