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配有专门的司机,他坐在副驾驶,林小白抱着画和楚茗坐在后排。
李山河自刚刚之后兴质便不怎么高,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林小白有些讪讪的摸摸鼻子:“那个,李老师,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老师家!”李山河秒了后视镜一眼,冷哼道。
“啊?真没想到欧阳大师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在坚持装裱字画,不愧是一代大师呀!”林小白由衷感慨。
李山河跟看傻瓜似的瞟了林小白一眼:“你小子想什么呢?老师都80多了,再说你这百八十块的工艺品,有什么装裱的必要么?”
“那我这画咋整?“林小白不明所以。
“老师现在年纪大了,一直由侄子照顾,老师的侄子从小学习绘画,在装裱方面算是东岳的天花板了,一会看看他愿不愿意帮你吧。”
欧阳大师住在环山路脚下的村落里,东岳临山而建,山脚整体保存了不少的村落建筑,依山傍水,院子前面还种了一排银杏树,正值初秋,花黄灿灿的树叶随风摆动,很美。
欧阳大师的家位于二层小楼的小别墅中,院子很大,两侧建了一排的厢房,里面林林总总摆放着不少的书画作品。
李山河让司机把车停在外面,这才带着林小白和楚茗走进院子,边走边嘱托道:“小白,老师年纪大了,一会吴大哥要是答应帮你装裱的话,你是需要安静的。”
林小白点点头,手中紧紧抱着那幅画轴。
进到院子里,林小白看到,在院子后面种了两块菜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锄头在锄地呢。
李山河唤了声,赶忙上前接过锄头道:“您老的身体不好,咋还干这些粗活呢?我来我来!”
“这个臭小子,老头子我还能动弹呢!”欧阳大师看着李山河装模装样的在锄地,一脚踢了过去,李山河侧身一躲,躲过去了,李山河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过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脸上一直都笑嘻嘻的。
楚茗这才看清老人的面貌,雪白的头发,面色红润,脸上的皮肤也很细腻,用鹤发童颜来形容,绝不为过,咋一看去,根本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只是在那双眼睛里,不时的流露出一丝沧桑感。
她拉了拉林小白,惊呼道:“小白,这不是欧阳大师么,我在电视上见到过!”
林小白点点头,这时欧阳大师眼睛向林小白手中的画轴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小朋友又淘到什么宝贝了吧?走,去屋里看看。”
李山河赶忙解释道:”这小子淘到了一个工艺品,非要过来装裱一下,我就寻思让吴老哥抽空整整。“
”工艺品?装裱?“欧阳大师狐疑的看着林小白一眼,明显不信:”工艺品有啥可装裱的,我说小李呀,你是不是又打眼了?“
李山河汗颜,连忙道:”老师呀,你会你自己瞧吧,这小子这次拿的画,假的太离谱了!“
欧阳大师的脚步很稳健,走到门口的时候,洗了下手,带着二人走进客厅,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沙发上看着书,见到来人,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叔叔,李老弟这是又来看您了?“
李山河和吴阶迟寒暄几句,这才道:”我有个学生想装裱副字画,吴老哥您看....“
吴阶迟摆摆手,笑道:“来,小伙子,帮我把这画打开。”
吴阶迟冲茶几上扔过来一副白手套,示意林小白戴上。
在客厅里那张长方桌上,林小白和吴阶迟各持一边轴杆,将画向两边铺开,只是画轴还没打开一半,吴阶迟的脸上,已经是露出了苦笑。
“我说李老弟,这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来让我装裱?是不是看我每天都很清闲,来消遣我是不是啊?”
等到画卷完全展开后,吴阶迟已经有点不开心了,:“我说老李呀,你小子也不缺这几个钱,没有必要拿我装裱出去的东西糊弄人吧。”“
他这一辈子经手的名家书画真迹,眼力自然不凡,打眼望去,就已经分辨出这画的真假来了,最为主要的是,这画压根就是木版水印的工艺品呀!
装裱和字画之间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通常有句话说“三分画七分裱”,这说明一幅好的字画如果经过了当代装裱大师的精湛工艺,它的价值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足以欺骗许多刚进入收藏领域的人。
傅抱石先生,这位近现代著名的画家,曾在1957年1月3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裱画难》的文章,其中他明确指出:“除了画面的艺术水平由画家决定外,装裱是最重要的一关。”这足以证明书画装裱在整体书画艺术中的重要地位。
然而,在解放前,装裱师傅的地位相对较低,这导致了装裱行业的专业人才严重不足。流传了超过一千五百年的装裱技艺几乎面临失传的危机。直到解放后,随着手工艺人们的社会地位提高,这些老艺人们才得以将他们的技艺传承下来。
而欧阳大师,在国内整个书画装裱行业内,也颇具名气,是以经过他亲手装裱的书画,都是价格不菲的真迹,吴阶迟作为欧阳大师的侄子,所装裱的手艺也受到了主流市场的追捧。
林小白一看这架势,赶忙解释道:“吴叔叔,这画我很喜欢,他就是想重新裱一下,挂在自己家里面,绝对没有转手倒卖的意思,您看,这画的轴杆用料很差,已经不适合挂堂了,我这不是觉得这点小事,对您老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嘛,您要不高兴,咱不裱了还不成。”
李山河在一边讪笑,心里也很是不爽,已经在暗自后悔了,早知道随便找位装裱师傅就得了,何必来招惹这老哥啊。
吴阶迟脸色稍晴,点点头:“小伙子,我装裱书画的价格,可是很高的,你买的这幅画,笔法粗劣,意境全无,还不如到书店去买幅印刷品挂在家里呢,要我装裱,可是划不来的。”
吴阶迟这话中的意思,已经是在推脱了,这样假的不能再假的作品,如果经他手装裱了,那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欧阳大师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摆摆手:“阶迟啊,你就给小朋友装裱了吧,什么钱不钱的,山河的学生也不是外人。”
吴阶迟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既然欧阳大师都发话了,他也没什么可推脱的,不过眼睛却是随着林小白的手指,看向那幅画的轴杆,嘴里随之发出了评价,“这天杆地杆和轴头,倒是用木头做的,不过这用料也太差了,看这画的时间,应该是二三十年轻,这才几十年就快腐朽了,真是搞不明白,这样的画,也会有人去装裱,咦?!!!”
吴阶迟说着说着,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圆,嘴里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声,一步走到桌前:“这……这是扬帮的手艺活啊,居然还是仿古装池,谁没事会用这手法,来装裱这破画?”
苏扬两地装裱这个行当,历经明清数百年,承前启后,名池全国,统称吴装,在这其中又分为几个类别,专裱红白立轴对联,专供婚丧喜庆之用的,称为“红帮”。
专裱普通书画的,称为“行帮”,而在解放前苏州、上海、扬州各地,就够得上称为装潢艺术的,专为书画名家和收藏家装裱珍贵书画的,称为“仿古装池”。
能做“仿古装池”的艺人,大多都是手艺高超的老艺人,现在猛然见到这么一幅“仿古装池”的假画,也难怪他失神了。
吴阶迟心里已经断定,这画的装裱,肯定是出自某位装裱大师之手,只不过为什么用这种复杂并且成本高的装裱手法,来装裱一幅假?
欧阳大师看到外甥失态的样子,也戴上老花镜,手拿一个放大镜,仔细的将这幅画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又用手摸着画轴装裱的质材,过了足足五六分钟,才拿下了眼镜,问道:“小朋友,你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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