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替林小白回答道:“这画是搁老杨茶餐厅收的,当时我怎么拦着这小子都没用,硬是花了一千多从老杨手里买了这画。”
“一千多....一千多...”欧阳大师呢喃了几句,忽然大笑道:“好一个一千多,小朋友,后生可畏呀!”
李山河有些懵呀,心道老师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呀,刚想追问,便见欧阳大师摆摆手:“跟我上楼吧!”
二楼某个房间,房间很宽畅,开了三面窗户,都是透明的玻璃,透光性非常好,显得很明亮。
在房间正中,摆放了一个高约一米,木质结构的案台,台面光滑平整,用行话说,这案台就是装裱桌,另外还林林总总的摆放了许多物品,虽杂不乱,给人一种井井有条的感觉。
拷贝桌是玻璃桌面制成的,内置日光灯,在拷贝桌的上面,还有一盏日光灯,这是用于揭裱残破旧画时使用的,必须要有极强的光线,以避免稍有不慎,将旧画损毁。
林小白将画轴展开,平铺到了拷贝桌上,欧阳大师子先将桌中的日光灯打开,观察了一会之后,又打开抬头处的日光灯,在强光照射之下,想看看会出现什么变化,只是半晌之后,大师失望的摇了摇头,将两盏都关掉了。
“去打盆水来……”
欧阳大师眼睛不离画卷,嘴里吩咐了一句,吴阶迟连忙端起房间一角的脸盆,走到门外接了一盘水进来。
欧阳大师将画轴的天杆地杆和轴头都取了下来,只剩下一副画卷,等吴阶迟端水回来,欧阳大师用手里的一把只有指甲刀般大小的刷子,在水里沾了沾,然后对着画卷的左下角刷了起来,这画纸的吸水性很好,刷子一接触到纸张,立刻就被吸收点了,然后老爷子继续沾水去刷,三五次过后,左下角那出大约有五六厘米平方一块的地方,都已经湿透了。
欧阳大师伸出两指,在边角处微一捻搓,原本为一体的画卷,立刻分成了两张纸来,只不过取下来的这张纸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见此,林小白也不意外,如果这猫腻如此就被识破的话,那当初裱装这幅画的人,就白白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小朋友,这幅画我怀疑里面另有玄机,想在这宣纸上,再揭出几层来,只是这画所用的是熟宣纸,比较脆,我怕在揭层的时候,有可能会损坏掉,你的意思怎么样?”
林小白不以为意:“欧阳大师您看着弄就行!”
欧阳大师有些意外:“万一里面的东西坏掉了,这画可就一文不值了!”
“反正这画一千多收的,坏就坏了!”林小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前世装裱这幅画的人再专业,肯定也赶不上欧阳大师的手艺,既然他们取下来都没事儿,那自己这次肯定也不会有问题的。
10月的天气微凉,欧阳大师脱了外套,卷起了袖子,在屋里拿出许多瓶瓶罐罐的,像是在配药剂一般,往盆里倒了一些液体,然后让吴阶迟拿去搅拌了起来。
大概十分钟之后,这盆里原本像浆糊一般的液体,居然变成了透明色,并且很稀薄,欧阳大师看到之后,就将脸盆要了过去,放在脚下,然后将那幅画反过来铺在桌子上。
随后欧阳大师子找出一个崭新的排刷来,将软毛那头放进盆中,等到透明液体浸透了排刷之后,立刻在画的背面刷了起来,单手用力,如同写书法一般挥洒自如,并且用力均匀,片刻之间,已经全被刷上了这透明液体。
这还没完,欧阳大师又从房间里找出一个手压的喷水壶来,对着刷了透明液体的画喷了起来,这个壶口极为细密,喷出来的水基本都成了雾状,这些水接触到画面之后,立即就融入了进去,只是旁边瞪着眼睛仔细观察的林小白发现,这些水只是依附在了画的表面,根本就没有渗透进去。
剩下的一些动作林小白就看不太懂了,索性拉着楚茗到门外的台阶上做了一会儿,
“小白,你走大运了。”李山河从房内走出来,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他这一句话,就让楚茗和林小白不明所以,只是林小白的样子,自然是装出来的。
“跟我进来吧。”李山河也没解释,转身走了回去,楚茗和林小白紧跟其后,刚进入到房间里,就看到在那面平整的大墙上,贴着两幅画。
一张画面很大的是之前林小白收回来的山水图,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而另外一边的小副画作瞬间吸引住了林小白的目光,很显然,那幅隐藏近半个世纪的仇英《桃花源图》,到今日算是露出真容来,林小白上前仔细看了看,但见画面上的人物顾盼生辉,表情逼真,疑是要从画中走出一般。
吴阶迟却是拿着个放大镜几乎把脸都贴上去了,待得放下放大镜的时候,已经是吃惊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也是久玩字画之人,自然能分辨的出眼前画作的真伪,看着被揭出来的那幅《桃花源图》上数个鲜红的铃印,和每个铃印所代表的赫赫有名的人物,以他专研书画多年的专业水平,几乎就可以断定这幅画是出自仇英之手的真迹了。
“这....这不可能呀.....”吴阶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不是想说,《桃花源图》现在天津博物馆啊?哼,当年我就看那幅画有作伪的痕迹,虽然是也是明朝人画的,但却不是仇英的真迹,这幅画出世,我看那帮子人的老脸,往哪里放,哈哈。”欧阳大师捋着胡子,含笑道。
李山河看着林小白,不住的摇着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林小白能事先看出这幅画的真伪来,毕竟这画倒手了几次,最后还被杨安挂在餐厅当中,如果不是从装裱处入手,都无法发现这其中隐藏的玄机。
“小朋友啊,这幅画,我裱了,你过半个月之后来这里取。”
似乎刚才将画揭层,耗费了欧阳大师很多的精力,这会疲惫之色尽显,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中气十足了。
“谢谢欧阳大师,我这里带了三万块钱,就当是材料费吧。”
林小白心中大喜,他心里明白,自己这幅画经欧阳大师装裱之后,那更是相得益彰,身价倍增了。
“给什么钱,瞧不起我老头子了不是,我都快行将入墓了,还能见识到这幅仇英的真迹,也算是眼福不浅,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到时候装裱好了,我会给小李打电话的。”
欧阳大师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去了,林小白恭恭敬敬的道谢,就和李山河告辞了。
回到奥迪车上后,林小白替楚茗拉开车门,向李山河问道:“李老师,欧阳大师出手装裱,恐怕用的材料也不会是差的,咱们一分钱不留是不是不太好呀?”
“不好?有什么不好?,估计老师会用老紫檀木做轴头,这价格就不菲了,不过他徒子徒孙们的孝敬多,这些材料也花不到什么钱的,小白呀,你信不信,要是今天你把画带走,不给他裱了,这老头子恐怕倒贴钱都会让你留下来。”
李山河此时已经从见到仇英真迹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一边开车,一边和林小白开着玩笑。
“怎么可能呢,欧阳大师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经他手装裱的名画多了去了,没必要因为一幅画对我这个小辈放下身段吧?”
林小白却是不太相信李山河的话,到了欧阳大师这个段位,早已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了,岂会为一幅画失态。
嘿,我说小白,你还别不信,要不然咱们打个赌,现在就回头去把那画要回来,你看看老师会是什么反应,不过话先说头里,要是我猜对了,等你那画装裱好了,可是要优先卖给我,怎么样,赌不赌?”
李山河说到这里,马脚算是露出来了,敢情他早就打上了这幅画的主意。
看着李山河一幅诱导小朋友的神色,林小白不由笑了起来,道:“李老师呀,您这德高望重的,怎么老惦记我一个小孩子的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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