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罹一日没有找回来,万古山庄就一日不平静。
冥冥之中,逢罹的存在,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在满月时被掳走,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满月宴上遭逢追杀,醒来惊吓过度,便什么都忘了。父亲命人暗中查访,庄子上的下人因为那场变故彻底清洗了一番,故而在那之后很久的时间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浑浑噩噩,母亲终日伤心,父亲无事便不会来后院,庄子上也少有笑语。
听闻庄子外边的地方,每到节日便有不同的吃食,南北习俗也大不相同,听杜松说起这些,她很是羡慕。
她从未体会过,有时杜松会悄悄带来一只粽子,或是圆圆的糕饼,他说这是节日里吃的,每个人都要吃。
她问为何庄子里不过节呢,明明很有趣。
杜松不敢说,也不能说。只是说庄主不喜,姑娘自己悄悄过节也是一样的。
逢罹在八岁时归来,满身病痛,遍体鳞伤,任谁看了都会充满怜惜。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万古山庄的,只知道身上带着的襁褓是当年他被掳走时包着的,襁褓中的信件只有父亲看过。
一如既往,庄子里不许谈论关于小少爷的事,对外宣称,小少爷之前消失的几年是去了高人那养病。
至于为什么养病能养出一身病痛,指甲乌青,体弱难行,父亲没有解释,甚至连编都不编个好一点的理由,他并不在意是谁伤害了逢罹,只是一味地将最好的捧献给他。
至于她,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弟弟,陌生,无措,似乎只能接受。
父亲母亲忧心逢罹的身体,慈爱全部倾注在他身上,那般的宠爱,对她来说,却极为陌生。
她试过委屈自己,试过忍耐。
试过做一个沉默又普通的待嫁姑娘,像天下间所有女子一般,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甚至想过找一个好拿捏的人,但是都错了,也都放弃了。
祈玉峰的少主,听起来和她一样,没有权利拒绝父辈们安排的婚姻。
从万古山庄嫁到祈玉峰,天下第一庄到武林顶尖门派,看着繁花似锦,却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
那里,真的是,她的家么?
万归荑闭上眼,沉沉睡去。
五丰城的估市热闹,除去雨天,几乎每日都开,热闹非凡。
从秋风渡卸下的货物在估市上一倒手,就是真金白银揣进了腰包,二道贩子多,自然做小买卖方便二道贩子的也多。
万归荑习惯早起,杜松也知道她的习惯,陪着一同出门。
“杜松,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万归荑顿了顿,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还是昨日的尾巴,有些不快,“金鳞卫似乎很看重程大人手中的东西,你之前送走他们的时候应该记得方位,一会我们分开,你去寻一寻他们,若是可以,帮他们避开金鳞卫的抓捕。”
“姑娘,留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杜松摇头,说什么他都不回离开姑娘半步。
万归荑静默了一瞬,道:“我有能力自保。”
“姑娘,强龙不压地头蛇,昨日福来居的两人分明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如今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杜松没有质疑自家姑娘的自保能力,只是担忧,妖道背后还有什么势力。
“若我不露出破绽,贼人又如何下手。”万归荑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两日之内回来,不要耽搁,救人要紧。”
“一会你先回去,找机会离开,后面的尾巴交给我。”
“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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