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邀了褚泀言去第一楼,有些事总要说清楚,我们要了第一楼顶层位置最好的包间,抬头可望天上月,低头可看万家灯,这个时间的酒楼不似白日的热闹,只余几位心怀浪漫的文人,品着美酒吟着诗文,偶尔抒发着怀才不遇的痛恨,旁侧的铺子早已闭门,后院不时传出几句争吵,多的是人间百态。

我率先开口,“褚泀言,你可知,我有过婚约?”

他端着酒的手一顿,后帮我斟满,“知道,你差点就是太子妃了嘛,我什么不知道?对你,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挑眉,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我低头笑笑,正色道:“有件事你不知道,我答应与太子成婚,并非因为圣旨,而是,我真的喜欢他。”提起姜子殊,心中还是会泛起波澜,只不过,不似曾经那么汹涌,我是,真的放下了。

我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他放下酒壶,端正坐姿,“那是你没遇见我,你若是与我先相识,必定不会喜欢他了。”我未曾看到,桌子下他紧紧攥着拳头。

他总能让人无语到欲言又止,还是补充道:“是曾经了,现在……”歪头想了想,“是希望他顺遂的兄长……”

褚泀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察觉到这一动作,他又假装正经喝了一杯。

他和姜子殊不同,姜子殊是内敛的,所有情绪都需要你猜,而褚泀言会将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出来,看似天真,实则真真假假,需要你去斟酌。

长乐坊的事情发生不过两日,他却繁忙了至少半月,让他困扰到避不见人的事,想必不止这一件吧,他没多言,我也不问。

“褚泀言,不要骗我……就算是谎言,也不要让我知道……”我低下声音,带着些乞求。

褚泀言沉默,思考了许久,他望着我,有说不出的愧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讲了他的身世,才意识到,关于褚泀言,除了天鹫山庄少庄主这个身份,我一无所知。

天鹫山庄的庄主叫褚寄,也就是褚泀言的祖父,他膝下一儿一女,女儿离家远嫁,意外失了联系,儿子抛妻弃子,与一青楼歌女私奔,在一处悬崖找到尸骨时,二人已被野兽啃食的不留一块好肉,许是上天怜悯其夫人柳氏为褚家鞠躬尽瘁却不得一丝美好,罚其二人不得善终,后来,褚家家主对外宣称,天鹫山庄再无褚夫人,而用其姓氏,尊称,柳夫人。

直至今日,天鹫山庄前任少主的墓碑都未沾褚家祖坟一粒土,就连牌位,也不曾有,褚庄主将他划出族谱,令后世子弟不得沾染青楼乐坊丝毫,一生不得纳妾,不养外室。

令我惊讶的是,褚泀言也并非柳氏亲子,是他父亲的外生子,幼时被带回养在柳氏膝下,算起来,褚家三个儿子,唯有二子褚沧言是柳氏亲生,可她对兄弟三人并无偏颇,如同亲子。

还好柳夫人苦尽甘来,三个儿子无一不是品行端正的好男儿,公公将她视为亲生,如今可算是,享了天伦。

褚泀言算是犯了褚庄主的忌讳,不止出入乐坊,甚至是开设,用柒华的话来说,这若是让褚庄主知晓,打断腿都是轻的。

随口问起他与那长嫣坊主的故事,他打着哈哈,只说是两个商人不谋而合,没什么特别,怕我多想,忙向我保证,与长嫣只是利益相关的合作朋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情感。

听他这番急切表态的话语,虽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但令自己舒心不少,甚至带着小雀跃,此刻是真意识到了,褚泀言,对我来说,确实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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