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放下

“这世间，有人是真心相爱着的，即使是已经衰老的容颜，在那人眼中，也是最美的风景，你只是，还未遇见那满眼是你的人。”

“我其实明白，可是姐姐，是人，又怎会时刻保持理性？”

“不是要你理性，你会失控，是因为还在乎，未曾放下，我虽不了解褚公子是怎样的人，但我知道爷爷是怎样的性子，他能当知己的人，怎会差？你若看不透，不如就任他发生，总会看得清楚。”

我这性子，确实是想把什么都看清，总觉得把一切握在手中才能做足准备，无论好的坏的都能给自己一个设想，一个应对，我害怕，害怕自己手足无措的慌乱，害怕迷雾之中只有自己的孤独。

我虽未回答裴芫华，但心里却是认同了她。

皓月当空，我却无丝毫睡意，行行走走，便走到了父亲书房前，那里灯火依旧燃着，想必又是在熬夜备课，即使是给稚童授课，他也是极其认真。

推开房门，果然看到在书册上写写画画，有些担心：“父亲这么熬着，身体怎么受得了？”

见是我，放下笔收拾起来，“卿卿来了，虽是些小娃娃，但却比国子监那些都要难教，雉雉幼时，我全身心放于朝堂，只是请了女师授课，她疏于课业，也就随着她了，等她长大些，该懂得道理都懂了，也不必再教，未曾亲自教授，后来任了太傅，也只带了太子一位学生，我不知道，做稚童的夫子，竟是这样难。”

我转身从桌上水壶倒出一杯，放置他书案上，他如此努力，其实也是在弥补遗憾吧，“父亲多虑，您教的很好，您没见那些小毛头上课有多认真？”有些会调皮，但也有认真听讲，说这话也不假。

“小终上次还悄悄告诉我说喜欢夫子呢？”我宽慰道。

父亲难言喜悦，语气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他可是最不省心的一个，整天作对，不知道的以为我两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我微笑点头，“真的。”

“我也知道，小终那家里，父母和族中长辈都重男轻女，好不容易第四胎才有的儿子，极尽宠爱，养的骄纵了些，那性子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但本质不坏。”又感叹着：“人呐，哪能一辈子都规规矩矩，偶尔犯些小错误，才是鲜活的。”

他说完紧盯着我的眼睛，我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垂眸躲过眼神，有些不理解，褚泀言究竟是如何做到能让这么多人都为他说话？我身边并非都是蠢笨之人，他的伪装，究竟是有多厉害？此时倒是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也不再遮掩，“父亲，您是如何看待褚泀言的？”

他顿了一顿，饮了清水，娓娓开口：“我着人去中州查过，褚家身世清白，家风严谨，柳夫人贤惠，也好相与，兄弟三人，互相扶持，不用在公婆妯娌之间游走，更没有叔伯之争，加之崇安军庇护，褚泀言也并非好色纨绔之人，确实是不错的夫家，可是，这些，要在你的喜欢之上，才是选择，你若是不喜欢他，那便无足轻重。”

“我刚才的话语，并非让你谅解，是想让你再等等，不要在冲动的情绪之中做决定，褚泀言这个人，不坏，但也不坦诚，对你，他是喜欢的，我也看得出，你对他的喜欢与子殊的不同，若说让你如今下嫁他，我也是万分不会同意，两个人相处，不怕争执，就怕隐瞒，当然，若你想清楚了，父亲，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听父亲说着，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或许是因为知道父亲在爱着我，所以总是沉浸自己的世界，忽略了他，此刻才是理解了裴芫华的话。

“女儿知道了，天色不早了，父亲早些歇息。”

他点点头，我起身离开，走至门口，又不放心回头叮嘱：“不许熬了！”

他失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