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霄道:“那是陛下的结发妻子,镇国将军独女,皇后邵妧的居所。”

话至此处,他已全然明白。

镇国将军——邵澜,那邵家满门忠烈,只因小人算计,涉嫌毒杀先皇,后被诬陷叛国,落得个举家皆亡的下场。幸而有当今陛下为邵家翻案,事必后,举国默哀,众人皆叹息。

思索之际,他已被罗立霄带至宫门处。

“冯大人,奴才的差事已办妥,还望您牢记那四字箴言。”

“谨言”,“慎行”。

京兆尹点点头,朝承庆殿的方向施了一礼。

“臣遵旨。”

他想再看一眼那巍峨的宫殿,那承庆殿与忘忧宫好似两个人遥遥对望着。可在转身之时却只能看到那条长的深不见底的宫道,仿若片刻前见到的,只是恍然。

镇国将军独女,当今陛下之发妻,其宫殿与天子寝居相隔不过数百米,帝亲赐其宫名忘忧宫,又亲赐寝居同心殿。

同心殿,寓意夫妻同心。

寥寥数字,不过是用来篆刻她此生的一部分。

世人皆道帝王最是无情,可当今陛下当真是情深。

生前眷爱,虽殁不忘。

也就是在此时,出了宫门他才零星记起当年,那还是先皇薛旻在位时。

当今陛下还是宸王,他也曾见过那位宸王妃,此时的京兆尹当年不过是一介穷困潦倒的书生,方逢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又逢三年一次的科考,宸王在宫内为科考之事忙碌,她便代替宸王为往来的难民施粥。

面对衣衫褴褛,左顾右盼的难民时,她的神色并无半点的嫌弃与不耐烦,反而勒令侍从好好安置,施以援手。而他,亦在那批难民之中。

正因有了安置之居所,又因宸王妃日日施粥,再不用食不果腹,他才能顺利科考,继而见到了宸王。

金銮殿内,众人跪而见君。

宸王那时不过二十出头,长身玉立,又是天家贵胄,便是随意往那儿一站,也足够让人过目不忘。可他身上却总有股子少年气,双眼中尽是澄澈,求贤若渴,十分赏识他的才干,封官留名之时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

“草民冯庭阅。”

“庭阅....”宸王不知想到了什么,朝他微微一笑:“是个好名字。”

冯庭阅当时不懂,如今想来,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邵妧,字栖月。

即便是只带一个字的谐音,也足够令他眉眼带笑,可见薛钰是多么爱重她,可惜天不假年,她殁于建安元年,时年二十又一岁。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便是因果了。

冯庭阅没敢再往下想,对于宫廷秘闻,这般的好奇,对他不是好事。

罗立霄应道,只好看着帝走远。

薛钰自打病好了以后,便更寡言了些,从前每年间还能为了先皇后的忌辰操办不好而发怒,可今年却.....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罗立霄突然想到了什么,朝两边洒扫的宫女冷不丁开口。

那宫女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低头应道:“回罗公公,今日,乃是十月十一。”

十月十一....

罗立霄沉吟了片刻,是了。

这是先皇后的忌辰,虽是宫外出了溯月楼那一档子事儿,但他怎能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呢?要是薛钰事后问起来,那可真是要掉脑袋的!

“你...你...还有你们,都放下手中的活,随我先将忘忧宫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动作都麻利点儿。”

罗立霄慌忙指挥起来,可周围的人表情惶恐,却迟迟不动作。

“都不动?是想陛下回来送咱们都去慎刑司吗?”

“罗总管,并不是奴才们不想动,可这数年间,忘忧宫都只有陛下去得,哪怕是先皇后忌辰这样的大事,都是陛下亲口吩咐,可....今年奴才们并未听到陛下的旨意啊。”

-“无朕口谕,任何人不准踏进忘忧宫半步,违令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是帝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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