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虚界有三块大陆,成三角之势环岛而成,分别被人族、灵族、魔族三族所占,人类所在的大陆名叫橐叶大陆,因居东方且状似一片新叶得名,天虞山脉位于大陆正中,峭壁陡立,常年被云雾笼罩,鲜少有人企足。

传闻徼玄宗开宗掌门道陵真君游历到此,发现此地灵气充沛,风景秀美,只是踏入便觉心情舒畅平静,灵识充盈开放,悟得仙缘的机会大大增加,索性将宗门建在天虞山主峰,广收弟子,而天虞山也无愧人们口中仙山之名,不过三百年,道陵真君便踏破红尘成仙去了。

五百年前,人间战乱,一伙上百人的流民队伍被逼来到天虞山脚下,得徼玄宗相救,为报答救命之恩,众人在山脚安定下来,取名结草城,世世代代为徼玄宗守护山门,至今已经发展成可堪比各国皇都的百年古镇。

每到徼玄宗收徒大典之时,来自各地的人们都会齐聚于此。

天色刚大亮,摊位便从街头摆到巷尾,吆喝声久久盘旋于城镇上空,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大道缩水一半,人群肩并肩脚挨着脚,堵得水泄不通,间或几声听不清的咒骂。

镇上最大的酒楼早已坐满了人,闲谈吹水声纷杂扰乱,叽叽喳喳的吵闹吓飞了窗外槐花树上的鸟雀。

无人在意的角落,两个小二抬着桌子上了最里端的戏台,案台子不小,两人走一步喘一下,惊动了不少人。

大堂里说话声渐低,众人纷纷将目光移过去要看看这酒楼搞什么花样。

小二将案台在戏台子中央放下,用汗巾抹了把脸便小跑着下去了,那案台一无茶水二无椅子,也不知是唱戏还是卖艺。

很快,一位笑吟吟的老人走了上来,只简单拿着一把折扇,一块醒木,在桌前站定。

原来是位说书先生。

大半的人兴致缺缺,又转头与同桌聊起徼玄宗即将开始的试炼,通过试炼便可入门,听书哪有这些重要?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佳话传说。

大堂里又吵闹起来。

说书先生也不恼,折扇一抖,醒木一拍,讲的却不是轶闻趣事。

“各位客官,今个咱们说些不一样的,都说那修仙大道人人可踏,所以这橐叶大陆门派千千万,其中当属徼玄宗、天一门、剑阁、蕊珠宫和天台宗五大门派,称得上这个。”说书先生竖起大拇指,小表情骄傲又敬佩,手上纸扇顺势合上,笑道:“可惜那蕊珠宫只收巾帼女郎、粉黛青娥、红颜玉女、仙子珠娘,若是不欢喜三尺利剑便上了剑阁,落得被扔下山的结局,天台宗的师傅们喊善哉善哉,说你与佛无缘。”

众人这才听懂,原来说书先生讲的竟然是仙门信息,谈笑声戛然而止,个个眼巴巴地望向戏台,对此一无所知的听众更是竖起耳朵,背脊挺得笔直。

蕊珠宫只收女的,剑阁以剑入道,天台宗乃是佛门。

“那徼玄宗和天一门呢?”有人问道。

说书先生一听,笑容不变,眼中却迸发光亮。

“自然是人人可去,占卜算卦、符箓阵法、灵植神兽、武学器法、刀枪剑戟、琴棋书画,你若是想便是什么都不学,将自己关在洞府里修心悟道,也不会有一人指摘。”

有人大笑:“要是这样,不如剃了头去天台宗好了。”

说书先生却是连连摆手,脸色一板,道:“天台宗要遵佛门戒律,太苦太苦,不可不可。”

众人爆发一阵哄笑,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这可真有意思,连写诗画画都可以修仙了。”

“这徼玄宗和天一门可不把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抢了。”

“先生在徼玄宗脚下,自然处处向着徼玄宗。”

……

一楼的热闹自然是传到了楼上,包间内的客人推开窗户,侧耳细听,毕竟没人愿意错过了解仙门的机会。

西边天字号包间,一位俊俏青年探出头,饶有兴趣地说:“老先生这么一说,那人人都去徼玄宗和天一门好了,其他门派便是显得多余了。”

“啪”的一声,醒木拍在桌上,声音不响,却让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那俊俏青年也愣了,自己不过开个玩笑,怎么这老先生似乎还生气了?

说书先生也没看他,眉头轻蹙,神色微敛,扇顶往桌上一点,正色道:“怎么能这么想?各大门派各有各的厉害,也各有各的优势,蕊珠宫的修行最适合女子,其他门派有时想为门下女弟子找到合适的修行法门,都不免要去蕊珠宫走上一遭,剑阁修为最强,恰是因为只以剑入道,成仙的机率反而最高,再说天台宗,世间无仙缘有佛性的比比皆是,徼玄宗九潇真君的三弟子,不就是佛性高于仙缘,遁入空门了吗?”

说到这,他顿了顿,抬眸间笑容又满上,闪动星光的双眸略带调侃和狡黠,灵动非凡。

他低咳一声,继续说道:“咳,这徼玄宗和天一门呢,虽然人人皆可往,却最难入门,连续多年收不到徒也是常有的事。”

这话一出,酒楼里顿时响起阵阵惊呼,要知道在场的人都是要参加徼玄宗收徒试炼的,说书先生的一番话无疑给热情上头的脑袋泼了盆冷水,一些人更是难掩失望之色。

好像说过头了……说书先生心虚地打开扇子,但他说的是事实,这些人还是提早做足心理准备为好。

突然有人站起来,朝他喊道:“先生既然知道那么多,可知需要准备些什么。”

摇扇的动作一顿,说书先生风轻云淡地朝上指去,笑盈盈地说:“无需准备,且看天意。”

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

“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

娇俏的女声从门口飘来,如同百灵鸟高昂清脆,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众人齐齐扭头,只见一位标致少女踏进酒楼,火红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少女一袭烈焰红装,二八年华,面若银盘,弯弯的细眉下一双杏子眼,笑容明媚,两颗酒窝看得人欢喜。她双手叉腰,也笑道:“你这老先生好不知趣,明明知道却吊人胃口。”

“女的?不该去蕊珠宫吗,也会来这?”

她俏丽的眼睛扫过说话的男人,眉头一挑,道:“我想去哪就去哪,怎么,徼玄宗什么时候改成只收男弟子了,你定的规矩?”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语气颇为狂傲,让不少人皱起眉头。

被怼了面子,男人恼羞成怒,正要骂上几句,却被随行的同伴制止。

这里是徼玄宗的地界,惹事是会被取消参加资格的。

少女冷哼一声,懒得理他,飞身而上,火红的披风衬得她像翱翔的红鹳,又如秋叶飘落到戏台前。刚落地她便拿过小二掌盘中的茶碗一饮而尽,急切的样子像是被人追了好几里路。

“渴死我了。”少女舒爽地吁出口气,把玩起空茶碗,这才继续说道:“既然老先生不愿讲,那就由我告诉各位,要进这徼玄宗总共有三关。”说着,她一边竖起手指,一边道:“分别是登天梯、断魂崖、过问道。”

怪不得徼玄宗多年收不到徒,这三关光听名字就不容易,还不知现实里会有多难,有人想问得更详细些,却被最前排的男人抢了话。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你们来徼玄宗拜师都不做功课的吗?”少女翻了个白眼,“再说我闲的没事骗你们干嘛?不信你们问问这位老先生。”

众人的目光挪向一旁看戏的说书先生,后者眨眨眼,突然举起折扇苦恼地敲了敲脑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众人,“哎呀,年纪大了,啥都记不住了,记不住记不住。”

“喂,我说你!”少女恼怒,把茶碗往他面前恶狠狠一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酒楼门口响起一阵骚动。

“都给老子让开!”

一声暴喝,伴随木质的碎裂声,还端坐在桌上的客人纷纷起身往旁边躲去,中间顿时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面容粗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他的身型高大,肩上的钢刀也是巨大,刀背挂着十八个银环叮当作响,铜铃般的双眼凶神恶煞地盯着少女,像极了地狱的恶鬼押差。

他面前的酒桌已经被劈烂,恐怕就是刚才碎裂声的来源。

“妖女!”

大汉一个箭步冲到少女面前,提刀就砍。

少女往旁边一躲,大声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管他是哪里,妖女,拿命来!”

大汉和少女手脚相接,转眼便过了几招,少女虽然娇小,藕节的臂膀碰上大汉沙包大的拳头却完全不落下风,轻盈的身形无骨似地贴着大汉飘飞,看起来是虎扑雀鸟,实际上更像是鸟儿逮着老虎戏耍。

大汉气恼,一钧钢刀舞的虎虎生风,普通人看见刀身的寒光便吓得跑出酒楼,只剩下一些本就有修为的人还在原地,寻了个靠边角的桌子坐下,没被波及的二楼更是无人离去,都想看看这个热闹如何收场。

刀风携带巨力朝少女砍去。

少女旋身躲过,然而她的身后就是说书先生,大汉已经来不及收势,钢刀直朝说书先生而去。少女大惊,重拍案台,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脚下凝聚灵力,直取刀身。

两相一碰,刀被踢歪,男人被震的虎口生疼,后退两步。

芙荑潇洒落地,双手叉腰,说书先生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芙荑,又看了看愤恨不平的男人,两人之间硝烟弥漫,随时准备再动手。

他连忙窜到两人中间,堆起满脸的笑容,劝道:“哎啊,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打架多伤和气啊,是吧?”

“你算什么东西?!”男人刚被少女占了上风本就在气头上,这时看到个年逾花甲的老头也敢管他,不免怒气攻心,一掌袭了过去。

老人吓得连连后退,膝弯碰到木椅,身子一软,摊倒在椅背。

掌风擦过扬起的衣角,没有落到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少女吓了一跳,急步拦在说书先生面前,双目通红,已是气极。

“有什么冲我来,休得伤害无辜之人!”

“丫头啊。”说书先生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让开,少女虽然不解,却还是往右走了两步,紧挨着椅子的扶手。

说书先生哀怨地望向男人,可怜兮兮地说:“你这孩子……还好老身躲得快,不然这破烂身子骨,可是要被你那一巴掌打碎喽。”

老人灵巧的双眼含了泪,面上也是委屈害怕,让人心生不忍。

他朝某处瞥了眼,继续愁眉苦脸道:“真相乃是越辩越明,小老儿只是怕两位有什么误会,才好言相劝,谁知你气性如此之大,躁郁不均,实在是不好。”

酒楼里望向男人的目光愈发厌恶。

修道者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本就值得唾弃,更别说那说书先生年老体衰,差点挨了一掌还苦口婆心。

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再次惹怒了男人,他瞪向说书先生,骂道:“死老头,你一个蝼蚁,也敢教训我?!”

说罢,掌成利爪,径直朝老人的嘴抓去。

“住手!”少女怒喝,说书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身子不稳,眨眼间,他整个人连带着屁股底下的椅子被少女拽开,远离了是非之地。

“哎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他连忙起身跑到案台后躲起来,小心翼翼探出的一双眸子里含了七分笑意,哪有言语中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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