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轩子没想那么远,只是咫尺之间,免不了一颗不安分的心骚动起来——
“干什么!”燕子老板娘往儿女右手臂重重一击,“发什么骚,滚出来啦!”
轩子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瞅着熄火的煤气炉一片水渍,才想起赶紧关了煤气炉。老妈一个字,干净利索:滚,然后拿起抹布擦起来。
轩子把粿条汤倒到碗里,都煮烂了,肉眼可见泡泡一层盖过一层。
她没多想,直接端过去,如果吴昊熙不满意,她再重新煮一碗。
阿哲说了声“谢谢”,轩子完全没有听见,在他们隔壁的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热得汗流浃背,不停地揪着衣领往上提,好想把胸罩脱掉。
吴昊熙还趴在那里,两碗粿条汤快要碰到他的头发了。
“行了,你爱吃不吃。”阿哲说,“我吃完就走。”
等了好一会,吴昊熙才开金口说:“你们这里,究竟有没有美人鱼?”
轩子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吴昊熙是不是乳臭未干啊?
阿哲凑上前去,低声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美人鱼,燕子西施要不要见识一下?”
“我不要什么西施,就要美人鱼!”
吴昊熙抬起头来,说完又把脑袋砸下去,砰的一声。
前半句喊着有点高,阿哲和轩子不约而同朝燕子老板娘望去。
轩子妈妈坐在前门一段窄小的门槛上,借着头顶上暗弱的灯光,对着几张印满奇形怪状的复印纸翻来覆去。
六合采机关图。轩子想,等她从学校辍学归来,就可以名正言顺把这些鬼东西撕个粉身碎骨,然后大义凛然咆哮自己的母亲:发大财,想得美——
“很美,真的很美。”吴昊熙醉言醉语似的,“我想跟她说,你真的很美……”
“你是不是偷喝酒?”阿哲站起来,凑到他脸庞闻了闻,“没啊,还是中邪了?”
“我要去堤上……”
“现在?”阿哲伸手摸着他的前额,“没毛病啊!”
“去不去?”
阿哲懒得理他了:“你想去就去,反正我是不敢去。你不知道,那里有一大片墓地……”
说到这里,阿哲打了个寒噤,轩子控制不住呛了一声,把茶汁喷得满地都是,甚是壮观。轩子很快缓过神来,也收敛起笑容:吴北哲才是那个长不大的男孩子,到现在还怕鬼呢!
吴昊熙抬起腰,匆匆瞥了轩子的后背一眼,回头继续想他的美人鱼去。
有客人来了,轩子站起身朝摊位走去,吴昊熙不经意发现前方一个背影,匆匆又瞟了一眼,等轩子转过身,他刚好把脸别回去,站起身瞧着阿哲说:“吃好了吗?”
“干嘛?钱我付了。”
吴昊熙无奈坐回去:“说好我请的……”
“你不吃?”阿哲很是惊讶,“轩子是看在我的份子上才下这么多料——”
“吃吃,吃了还不行……”还没到嘴,吴昊熙叫起来,“我靠,什么鬼东西!”
这声喊得有点高,轩子母女俩几乎同时朝他们望来。
阿哲吓得如坐针毡:“小,小点声,粿条就是这样,不不能放久,不然就这样,汤水都,都没了,谁叫你……”
阿哲跟他解释了一大堆,就是没有抓住要点,比如为什么一点咸味都没有。吴昊熙问起轩子是谁,不是燕子面馆吗?
他跟吴昊熙解释说,这碗粿条汤是他们同校一个女同学煮的,她叫吴雨轩,也就是轩子。
“想见识下燕子西施吗?”阿哲煞有介事说,“那就看看她的女儿,我们一中的吴雨轩同学……”
阿哲话还没说完,吴昊熙夹起一条颇具长度的的粿条,瞅着它从筷子间溜下去,他说:“你们这里的女人,特别是那些女学生,就像是——就像80年代穿越过来的,吴雨轩也不另外。哇——”
他呕了一声:“吃好就走,什么西施,不要玷污了西施。”
吴昊熙最后两段话,吴雨轩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时她正端着一盆炒粉从他们旁边经过,如果不是阿哲哥在场,整盆炒粉真会砸到吴昊熙头上。
那晚,生意还不错。
六合采开奖在周日,是燕子老板娘弄错时间,害得自己魂不守舍了一整天。那晚,很晚很晚,轩子回家洗涮干净后,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瞅着头顶的电风扇嘎嘎叫着,头脑异常的清醒。
忽然脑筋一转,像中了邪似的,她从床上跳起来,在掉了一扇门的衣柜前翻来翻去,翻出那套深藏许久的粉红色连衣裙。
她满脸通红,这种裙子自己是万分不敢穿出去的,之所以会买,仅仅是因为——
“女生穿什么裙子好看?”
阿哲回答妹妹说:“粉红色的裙子吧……”
轩子无意中偷听到兄妹俩的对话,于是记在心里,终于在一处批发市场,触景生情也好,脑袋发热也罢,反正横下心买下了这套粉红色连衣裙,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穿。
今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想着想着,愈发的精神,脸蛋红的像发烫的火球,连衣裙穿上身,对小镜子一番摇头摆尾,红晕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白纸一张的恐惧。
再不出去,她怕自己要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能走楼梯,燕子还在楼下研究六合采机关图,白炽灯亮着呢。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砖楼,二楼有个窄窄的阳台,靠近田园的边角处有个缺口,下方沿着墙壁叠了两三块用来建房子用的土角,还有稀稀落落好几块砖头。
这些都是吴雨鹏的杰作,专门用来逃家的。
吴雨轩顾不上思念一下弟弟,抓起裙角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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