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婴的语气、声音,像极了灵堂里躺着的万故倾。
这二人唤来了族中长者,以及主家儿孙。戴岩抱来的男婴是三天前刚出生的儿子,这婴儿出生后便会开口讲话,并自我介绍是草州城的万故倾。
戴岩见此状吓了个魂荡神惊,周遭邻里老人连忙劝他带孩子前来验证,当见到万家灵棚,手心顿时捏了把冷汗。
男婴见众人围来,言道:“你们别害怕,我死之前有些话没有说完。”
众人听了男婴声音,顿时哭腔涌来,连忙哭喊。
男婴体内发出了一阵肺痨喘声,再次言道:“活着不易,你们虽然分了万家财产,可总归到底是一家人,有了钱,疏远了亲情,是常事。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我不怪你们,等你们老了就会体会到了。”
众人哭状加剧,围观的其他老者也想起了自家事,不觉心中酸楚,暮年荒境堪忧。
男婴继续说道:“好了,话不多说了。你们入殓时匆匆忙忙的,把我的一只脚没有放好,现在很不舒服。”
男婴叹了一口气,随后睡着了。
片刻后,男婴哭泣醒来,对之前事情全然不知,已和正常婴儿一般。
众人对男婴最后一句话略有疑虑,难道是棺材里的尸体没有安置好?
众人顾虑许久,梁桂言道:“既然老万已经说了,自然不会怪罪,开棺!”
灵棚内,女眷皆回避,留男眷当场开棺。
棺材开启之后,万故倾所穿寿衣的右腿裤腿上,有一根丝线挂在了棺内木刺上,致使丝线紧勒脚腕,脚尖侧翻压低。孝子连忙扯断丝线,重新安置摆平,再次合棺。
风水下葬、主家结礼等繁锁事宜略去不表。
万家丧事过后,梁桂回家路上已经算好了自己还有一天寿期。明天即是寿期,说快即快,说慢即慢。梁桂回到家中,继续喂养院中的牲畜,看着它们吃饱的样子感叹道真是讽刺极了。
梁桂言道:“多吃点,吃饱了就逃去吧,虽然你们逃不了下油锅的下场,但能逃还是要试试。明天就没有人给你们活食了,你们啊,好自为之吧。”
羊圈栅栏没有再次关闭,猪圈的拱门也打开了,十三只家鸽被梁桂哄走了。
时至黄昏,油灯点起,照亮了梁家小院的衰境,梁桂靠在炕边上再次点燃了老烟锅,嘬了两口……
烟雾中,丝缕成幻,浮显出一位熟悉的人影,便是敌将屠空灵。
烟幻屠空灵笑道:“你怕了!”
梁桂笑问道:“明儿就死了,还怕甚!”
烟幻屠空灵言道:“你怕死,你的死微不足道,即无孝子打幡,也无后人惦念,功名录没你的名,宿将碑少你的份,说你死后是孤魂野鬼一点都不委屈。你在我眼里很可怜,即便你暮年清闲逍遥,终归无福受享慈孝天伦。
琐事红尘自有因果消业,你怕死,怕到去刻意逃避,直到临死仍在害怕。你这一生逃避的种业,将继续堆积到下一世,你不仅是个胆小的人,还是个不明智的人。即在三界五行之内,逃,小气的很啊!”
梁桂回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虽然没做过什么伟大事情,对这个时代没有甚大贡献。但至少我不曾触犯律法、冒顶道德,不偷不抢不盗不夺,严以律己,人畜无害,我心里无过多挂念,我睡得踏实。”
烟幻屠空灵大笑道:“火鹞子,你别忘了,你生前杀了很多的人,在立场上有敌我之分,你活着时觉得安心。可你一旦死了,那些亡人可不答应再让你踏实。生在死去的路上,死在生来的途中,火鹞子你注定要在将灭未生之间,倍受煎熬折磨。”
梁桂听了赌咒略有悲愤之意,轻轻挥了挥烟杆,打散了这团烟气。
即消的烟幻屠空灵笑道:“火鹞子,我已入修罗道,终有一天我会与你相遇,到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以雪前耻!哈哈……”
邻家侄子康令怀已来了多时,听到屋内梁桂自言自语未敢进门,待声音消停之后,方才进屋问候。
康令怀见梁桂坐在炕沿呆坐,上前问候道:“梁伯,您还好吧。听人说您从万员外坟地回来时,走路有些摇晃。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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