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继续碎碎念的折纸钱并带着一些怨气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平时你也是老实……”

“我叫你说话放好听点你没有听见吗?!”落人站起身来要举起椅子砸黄婆,发现举不动就将目标转向了茶具,拿起就砸。

“哎哟!”刚想告别回家睡觉的乡亲们被这清脆的声音给吓到了。

“唉,落人那孩子……”刘诚远装作一副可怜人的长辈的模样,开始哀声叹气起来:“你们先走吧,我刚出海回来不久,这几天就先休息来帮这三个孩子处理后事,你们不必担心。”

乡亲们听罢将信将疑的纷纷告别——大伙都清楚帮别人家处理后事指定是得不到好处的,而乡亲最忌惮,就是刘诚远给别人家的守灵在大家看来就相当于人别人家做父;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刘诚文这算是在将木心家的事往自己家里端,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大家自然也懂得睁只眼闭只眼的道理,没有人会在这会把刘诚文拿出来说事。

“诚文……唉。”刘钰欲言又止,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诚文在想什么。

“木心一家子是从罗多托来的,没有亲戚,我们和黄伯一家子帮他们守灵吧,他们还小。”

“连我都要骗吗?别把自己骗了就好。”刘钰坐在刘诚文旁边,紧紧握住刘诚文的手细声说道:“我不管你去皇城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那时并不认识你,我只想要和现在的你在一起,和我们唯一的儿子诚远在一起,你就当着木心他爸说话,说你对得起木心一家子,你会让他们都安心的。”

“钰,木心的父亲。”刘诚远拿开刘钰的手,来到木心的父亲面前跪下拜了三拜,双眼包含着虔诚说道:“我以罗多托至高太阳神的名义起誓,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所有人的事情,我没有罪过。”

无论是在何种人类国度,死亡是绝对的崇拜对象,只要是还是拥有生命的人类就会对死亡满怀尊重。

相传,对死人说谎的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刘钰又焦急又愤怒,上前拉起跪在木心父亲尸体前的刘诚文:“拜谁不好拜罗多托的神!你!你是想把我们母女给送到大牢里吗?!”

刘诚文起身看着刘钰的眼睛,问道:“连死了都不能安息吗?他们的国家有他们国家的制度,我们应当尊重。”刘钰颤抖着喉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干脆给了诚文一巴掌后扬长而去。而他只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坐下接着守灵。

这时黄婆刚好端着白糖粥走出来,刚好撞着正气头上的刘钰,问道:“阿钰要吃粥吗?我下了白糖。”刘钰则是头也不回向外头走去,不太会看人脸色的黄婆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后知后觉,但她还是笑着把粥端到刘诚文面前:“诚文,黄婆煮了粥。”

“谢谢黄婆。”诚文倒是不客气,接过粥就突突喝上大半碗。“落人没伤到你吧?他刚刚受了刺激,控制不住情绪也正常。”

黄婆皱起了眉头带着一些气愤发两句牢骚:“那孩子,人本来就心嫩,平时做事就没见他能够做好!”管不住嘴的黄婆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存尸房,掌了自己两巴掌:“哎呀!我该打!我怎么在你面前说落人的坏话。”

“哎哎哎。”诚文把粥放在桌子上拦住黄婆,说道:“您这怎么还自说自话上了,要是木心他爸在世看见落人的模样也不见得好,他错了就是他错了,您也没必要自责。”黄婆听罢这才收手,说道:“他们一家子都是从别的国家过来我们这边落户的,木心的爷爷原本也是天朝的人民,只是以前闹革命就过番到国外了。”在死人面前讲死人的故事虽然说没什么,但刘诚文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木心的父亲信得过黄家两老口才愿意说给他们听的,结果黄婆却在这时给挖出来给刘诚文看了。

“据说他们起初在国外过得很发达,只是命不好刚好碰到了罗多托大清洗,又只能逃回天朝……能逃得过就已经算好了,命保住什么都好,只要能平安就好!他们一家子在这里生活过得好,木心他爸争气还当上了山海岛的政府官员,之后和隔壁村漂亮姑娘一撮合也算是一个美满的家庭了……木心家本来就是一个大家族,只是在闹革命之后给冲散了,死的死跑的跑,这都是黄婆我小时候看在眼里的,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黄婆说到这里,她的眼神越发的弥散,像是失了神一般看着存尸房里的灯泡,她看似好像在努力回想这些事情,可发现根本用不着,那些黑暗的历史片段早已深深的刻在她的灵魂墓碑上,早已习惯了的一次次的回放让她呆滞其中。老人对过去的经历早已模糊,手里抱着回忆生活在过去,在不经意间又一次将自己最纯净的一面毫无遮掩的展露在年轻人面前。

刘诚文越听越模糊,黄婆说的话与他所调查的木心他爸的背景完全不同,估计是黄婆被社会环境给骗了,也有可能只是被木心他爸给骗了,想到这刘诚文抬头看一眼高挂在天空的月亮,好心招呼黄婆:“黄婆,孩子们都睡了吗?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哦,呵呵,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黄婆笑呵呵,刚想起身又觉得现在回去有些尴尬,于是问道:“啊……啊落人和难人……落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刘诚文也这才想起来落人的精神状态搞不好后面会落下什么精神疾病,但他也不是很会照顾人——对此刘诚文向黄婆摇摇头,承认自己束手无策。

黄婆双手捧着瓷碗,怀着忐忑的心走向自己的屋子,正撞着站在门口不停向外望的木心,于是问道:“木心?饿了吗?”木心卷了卷自己黝黑的长发,摇摇头。黄婆慈祥的摸了几下木心的脑袋,想要带她进屋;她却不服从了,气愤的拿开黄婆的手,说道:“我在这站一会。”黄婆往里望一眼,发现落人正在收拾自己砸坏的茶具。

“死了那条心吧,那男人不会回来的。”难人给自家妹妹发难了,接着又小声嘀咕一句:“男人都一个样……”之后就开始低头掉眼泪了。

黄婆大概了解情况,女孩子的心思嘛,黄婆也是一个女人,于是笑着说道:“呵呵,你是在等哪个皇城来的男孩子吗?他生得确实可爱。”

“哪里可爱了……”木心害羞的低下头去,抿着嘴偷笑。

“不可爱吗?你看他的眼睛,再看看他的鼻子,五官哪一样生得不精致?”

听黄婆这么一说,木心圆圆的大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回去睡觉吧,等他来了黄婆第一时间告诉你,他也肯定会想你的,也肯定会回来找你的。”黄婆上头来把话说飘了。

“好……好!黄婆一言为定!”木心微红着脸,兴奋的想着招呼姐姐回家。她笑得如春光般灿烂,仿佛貌美如花的她才是此世间真正的太阳;可即便如此,难人的哭声便足以涵盖住她所有的期待。她想起来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那个她以为能够永远陪着她的人现在正自私的躺在曾经与家人欢声笑语的场地。

他死得是那么的扫兴,那么的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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